最後清場收隊的時候，丁弈在一衆低頭灰溜溜離開的人群中，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徐主任！你也來這裡消遣？”

徐子軒有些無奈地停住腳步轉過頭來，顯然并不希望被熟人看見。丁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招呼打得不夠識趣。

“來找個朋友，有點事……”比起被警局同事撞見來這種聲色場所的尴尬，徐子軒臉上的擔憂之色似乎更甚。

林山人？丁弈及時制止住自己沖口說出那個名字，隐隐擔心和這個人過從甚密，早晚會給山人的卧底工作帶來麻煩。

徐子軒聲音壓得極低，沒想到被龍威扯着嗓子打斷：“來找林山人是吧？徐先生可是我們老熟人了，前段時間天天來這裡報到。”這小子一看就是沒安好心，故意加大的音量立刻引來大堂裡的人紛紛側目，“可惜他已經……有了更好的去處，不在這兒做了，你還是别再打他主意為妙。”

龍威的話說得暧昧，讓人難免不往歪處想，丁弈縱是知道實情，也不禁心裡打鼓，看熱鬧的人們更是露出竊竊偷笑。徐子軒老臉一紅，但畢竟風度過人，隻神色複雜地瞪了龍威一眼不再與他一般見識，轉而跟丁弈簡單緻意後便匆匆告辭。

山人好端端改着标書，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差一刻十點，他幹脆将文件存檔，從電腦屏幕前擡起頭，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打算就此放松一下。

傑克是八點半的時候離開的，像是約了人去金鼎皇宮，丢下眼前這麼重要的生意不管也必須要去，看來絕非應酬這麼簡單。山人猜測要維持如此大規模的販毒網運作，他們頭目之間必定也需要定期會晤，所以傑克有時才會提前離場。至于會晤地點是否就在金鼎皇宮内，時間規律又是如何？山人覺得等他盡快确認情報後，這應該會對丁弈順藤摸瓜鎖定别的組織成員有所幫助。

半個小時前，銷售部的劉工和辛迪修改完報價表後，将文件丢給他便下班走人了。現在整個公司，隻有他一個人，兩個星期來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獨自留到最後。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拿起馬克杯走出自己的工位，走進幽暗、空曠的辦公區域。

這段時間來他已基本摸清，将近一百多平的開放式辦公區一共有9個攝像頭，在它的左側是一間大會議室和幾間小會客室，中間是茶水吧和員工休息區，這裡櫥架上放着各色茶品、點心零食，冰櫃裡還有多種飲料，供員工随意取用。在會議室後面，隔着一條走廊是兩間高管辦公室，樣衣打版間和陳列室，走廊上有前後兩個探頭，可以清楚拍到出入其間的人。

山人給自己泡了杯檸檬紅茶，拿了包幹脆面，走到辦公區中間大片落地玻璃窗前，窗外是S市繁華的夜景，即使夜色已深，遠處街道仍然車流不息。山人喝了口熱茶，轉身依着窗前憑欄，看向辦公區右側，這裡依次是老闆辦公室，财務室和機電設備室；另外在這一側走廊後是銷售部獨立辦公區和健身活動區。

财務室下班後都會鎖門，前天他借着詢問财報數據進去了一次，辦公室四角都裝有攝像頭，把每個人電腦桌前的一舉一動都監控得死死的，要想在财務電腦上動點手腳怕是困難。他拿着幹脆面的手下意識按了按衣襟左側，确認丁弈給的那個帶有後台監控程序的僞裝優盤，還好好躺在外套内袋裡。

至于傑克辦公室就更不用說，雖然并不鎖門，但門裡門外都有監控，房間頂部三個角落都裝着攝像頭，交叉覆蓋，将進出辦公室的人所作所為拍得一目了然。唯有傑克辦公桌背對着的落地窗上方沒有探頭，顯然傑克并不希望自己的電腦屏幕和行動進入監控範圍。也就是說隻有以正當理由來到電腦桌後方，才有可能對他的電腦做點什麼，但有這種去到桌子另一側又不引起懷疑的可能嗎？泡咖啡，談公事，沒有人的時候進去拿資料？好像哪個都隻要在桌子這一側就可以解決，山人腦海中突然閃過性感女秘書色/誘老闆順勢坐到老闆桌前，用身體引開老闆視線借機插入優盤的畫面……

不由自主把傑克那張冷傲的撲克臉代入，山人差點沒被一口茶嗆到：别别别，這種橋段不适合我……他轉身匆匆往回走，卻差點撞上一個黑影，一擡頭就看到窗外霓虹映襯下傑克猶如鬼魅的臉！

“我去……”他刹車過猛往後倒去，被傑克及時一把拉住，好聞的檸檬清香與那張陰森的臉形成強烈對比。不知是因為真的被吓到，還是别的什麼原因，山人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厲害，他站穩身型，甩開傑克，“你是鬼啊，走進來一點聲音沒有？”

“沒聲音嗎？是你自己沒聽見吧？”傑克微微側頭看他，“想什麼心事這麼出神？标書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