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路遙點開手機。
他們自己的站子肯定不會洩露私人行程。而意料之外的是,這一事後的行程洩露,也不是别家站子或者路人在夜市偶遇并發了出來,而是一個讓他完全猜不到的角度。
兩人坐在河岸邊聊天時,有人從對岸的家中拍到了他們。
還是個别圈站姐。
換言之,就是攝像設備檔次很高。
“……這也行。”齊路遙都有點無語,“聞所未聞。”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麼多巧合,”文栩捷一邊笑,一邊念論壇發言,“有的人甯願半夜不訓練不睡覺出來享受人生吃夜宵,也不願意花五分鐘回應一句輿論——小羽,怎麼說?”
“好低級的節奏,”靳羽喝了口白開水,然後才說,“唯恐天下不亂這種想法很正常,但不能說這麼明顯的。”
“這算什麼亂,就算你下場,也最多兩邊粉絲大打出手,路人譴責一通完事,”沒想到文栩捷反手就開始危險發言,“沒有單個詞條在熱搜挂170小時的實力,都不夠說天下大亂。”
林星源說:“你這語氣怎麼聽着有點吓人呢。”
“反向戰績也是戰績,黑料輪播一周也是榮譽,”沒想到文栩捷還真接上話了,“反觀這兩年都沒什麼大節奏了——你們可能不太能感同身受,人在親身體驗過後,會變得更想從旁觀者視角看點真正的樂子。”
齊路遙一聽,就開始環顧四周:“這裡沒錄音設備吧?”
“我是這麼不謹慎的人嗎?”文栩捷說。
“你當然可以是,”舒卓然拆台,“你如今不就喜歡見縫插針般表現你的敢說且懶得做的新人設嗎?”
“别這麼直接,說不定這就是我本性呢,”文栩捷含糊其辭,然後光速尋找目标轉移話題,“洛總你看,我被陰陽就轉向聲讨你,你有節奏就拉人擋輿論,那被你拉的人是不是也可能受到啟發這麼做呢?時輕瀾知道别人的黑料嗎,要不我們誰去給他郵箱發點,比如我親自去——你們覺得拉誰下水合适,序團弧團還是流星雨?或者叉團世團也行,話說他是不是覺得是小羽你幹的,有這個先入為主印象之後能轉過來嗎?但是提醒他的話又對洛總不太好,你們覺得呢?”
文栩捷自顧自一連串話說完,如同放了個大招,整個桌上直接沉默十秒鐘。
衆人神色一句一變,有震驚有意外有困惑,就沒有一個波瀾不驚的。
“小文哥哥,”帶頭打破沉默的是謝忱,他深吸一口氣,才開口說,“……你想我們先回答哪句話?”
自己有信息優勢,在此基礎上對很多事也僅僅是大概率的猜測,而文栩捷就這麼直接以肯定的語氣說在了明面上。
他又是哪來的底氣呢?齊路遙心想,于是順口就問了出來。
“多在大輿論裡浸泡幾次,就有直覺了,”文栩捷轉頭看他,故弄玄虛,“我當初一年的節奏,比然然當演員那會七八年的節奏還多。”
“那我确實自愧不如,我再過七八十年都比不過您。”舒卓然沒好氣地說。
“您太客氣了。”文栩捷飛快回敬一句陰陽,又坦白賣掉自己的信息源,“吓你們的啦,沒這麼誇張——這些是我聽池謹誠說的,他說小羽沒讓保密,所以他們隊今天一早就在聊這事。”
“人給你分享情報,”舒卓然說,“你還想拖他們下水啊?”
“我也就這麼一說,哪能那麼缺德,”文栩捷果斷撇清,“這事能有什麼發展,還是得看時輕瀾自己。”
“不是,等等,”謝忱明顯松了一口氣,然後再次出聲,“能不能别跳步驟啊哥哥們,我能理解推出時輕瀾懷疑羽哥,但為什麼能這麼肯定說是洛總曝光的啊,難不成……”
“不,我沒有給任何人說過,”洛明決反駁了他還未說出口的懷疑,“但我能拿到證據,也能從中受益,并且不喜歡時輕瀾,于是有人産生了懷疑,并借肯定的語氣來驗證懷疑——舉個例子,如果是齊路遙提起,應該會直接問‘是不是你做的’,而不是直接說‘就是你做的’。”
“那我下次換個說法。”齊路遙盯着他笑,“你想我怎麼問你?”
“别下次了,沒有下次了,”洛明決于是苦笑一聲,雙手合十,“我知道我這次是真有錯,我想當然地覺得這是一個與大家無關的輿論,所以點燃起來也沒事,以後做這種事絕對和大家報備一句——我真沒想到能和小羽聯系上。”
“少點心理負擔。”靳羽想了想,還是安慰了一句——雖然這場合他來安慰洛明決怎麼聽怎麼怪,“結果論來說是件好事。”
“你們真隻管身邊隊友,不管别人死活啊,”齊路遙調侃,目光看到門口Afterday全隊也走進食堂,于是站起身,“都吃完了,差不多回去改稿子吧。”
早間交流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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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文栩捷提出了新思路,三公的時間安排又重新緊張了起來。
進入訓練狀态後,大家便不怎麼再關注外界的變化,而是高強度沉浸于接下來的創作之中——彩排就在三天之後,舞台布景要跟着修改變動,這一天時間就幾乎在音樂、設計與協商中度過。
一直忙到快十二點。
隻是齊路遙心中尚且還有一個疑問——一個……既然他能、那其他人也大概率能産生的疑問。
洛明決找人轉火的操作過于熟練。于是,這便成了一個需要被說出來的問題。
“怎麼了?”洛明決站在角落裡收背包,或許是看到人影,于是扭頭問。
“我有一個問題。”齊路遙壓低聲音,看着他,“等我問完,無論回答與否,你都可以當我沒有問過嗎——這是一個很認真的請求,你想好要不要答應我,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不說。”
“……你說。”洛明決硬生生頓了幾秒,或許是猜到了什麼,也或許并沒有,“接下來的對話,我會自動删除出大腦的。”
“我在想,”于是齊路遙直直地盯着他,“我們賽時那些,大大小小的論壇的微博的節奏,是不是也有不少是從你這裡過了的?”
他說完又停頓片刻,然後補了句:“我指的是你自己,不是指星世紀負責你的那些人。”
話說出來,到等回應的這段時間裡,齊路遙倒是極其少見有些忐忑。
如今隊裡的關系确實和賽時、和剛出道時完全不同,但這份關系能不能支撐起這個問題——齊路遙有一定的信心,但也不至于百分百。
而此刻又确實是一個很合适的時機——如果有些話早晚要說開、早晚要有人問的話。
在懷疑的種子埋下之前,現在說開、由他來問,就是再好不過的選項。
“……對不起。”洛明決低頭沉默了很久,沉默到齊路遙都準備來點玩笑話的時候,突然開口說。
“我又不審判你。”齊路遙于是說,“你在道歉什麼啊?”
“那你還是審判我吧齊路遙,”洛明決眼神有些微妙,又很少見地喊了全名,“不然……”
“哎你先别說——”齊路遙餘光瞥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于是開口。
“……不然我總覺得有點慌。”洛明決也回頭,見到來人,但并沒有如齊路遙所說般噤聲,而是依舊說完了這句話。
“駁回提議。”齊路遙于是歎了口氣,還是說。
洛明決擡頭,先是看他,接着又看了看本來打算過來關窗的靳羽。
接着深吸一口氣,不僅沒有降低音量,而是——反倒很刻意地,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他對着齊路遙說話的聲音:“我之前比賽期間,确實帶過很多人的很多輿論,當然也包括你本人——實話說,我覺得這并不是一個……能讓人心平氣和直接接受的答案?”
突如其來一句話,隊友們的目光都彙集了過來。
“所以說呢,”齊路遙又說,“如果你特别想,那也可以寫個公開的陳述信,1500字以上,四公抽簽之前把你想說的群發到大家郵箱再抄送小遲姐姐一份——我不會攔着你的。”
“……我覺得倒也罪不至此。”靳羽說,“齊路遙你這麼說他會當真的。”
這話一出,剩餘人都開始笑。
“這也要諷刺我一句啊?”洛明決語氣有點無奈。
“競争有競争的玩法,隊友也有隊友的遊戲規則,追究這些是沒完沒了的——我問這一句,也隻是單純好奇,問完就結束了,”齊路遙餘光從其他人身上掃過一圈,判斷完所有人的态度,總算是心中放松了下來,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能不能收快點洛明決哥哥,今天要早點回去,剛祝海笛給我發消息,說他做了夜宵,喊我們一起吃。”
文栩捷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有的人十二點了還說早呢。”
“怎麼又有夜宵,”舒卓然擡起頭說,“最近的生活是不是太享樂主義了。”
“那你别吃。”齊路遙看他。
另一邊的洛明決倒依舊是有些明顯的不安,又開始繞回話題:“……但至少後來,出道後、現在還有以後,我都是真心把大家當朋友的。”
“齊路遙想的是,可能有懷疑苗頭就立刻解決,現在翻舊賬能避免隔閡,讓大家更相信彼此、也更團結,”文栩捷轉向他,開口替齊路遙說,“結果你腦子裡想的是,你現在又要被打上什麼負面标簽了——能不能清醒點,這裡沒人會這麼想。”
“沒人生氣,沒人覺得隻有你會這樣,也沒人會覺得你做得不對——你但凡現在大腦沒停轉就能想明白的事。況且大家都知道,你又不是什麼傻白甜,”靳羽也接了一句話,“我們隊隻有齊路遙一個人是真正的傻白甜,所以,停下無端聯想。”
齊路遙:“哦。”
“我替遙遙說了,”舒卓然笑了出聲,“有的人在這裡人身攻擊隊長,這不加條新隊規制裁一下嗎?”
“算了吧算了吧,”齊路遙想了想說,“我們特别隊規隻針對特定成員呢。”
舒卓然扭頭:“這不就是雙标嗎!”
“然然你先别急着說話,”文栩捷靠在門邊,開始催促,“有什麼想伸冤的可以邊走邊說,我現在很等不及回去聽海笛哥哥講故事了。”
“啊?”反倒是齊路遙先發出了疑問,“又有什麼事嗎?”
“你們就沒有一點我們如今身在節奏周的自覺嗎,”于是文栩捷指了指手機屏幕,“娛樂圈第二定律,節奏的出現往往成群結隊。”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你們自己看論壇吧——雖然比起一周熱搜差遠了,不過還算有趣。”
攝像機還在轉。大家對此不敢立刻回話,在回住處路上才繼續讨論。
“所以娛樂圈第一定律是什麼?”說着說着,謝忱又忍不住問。
“還沒編,我可以先給你講熱力學第一定律,”文栩捷說,“要不你編一個?”
“可可啊,”齊路遙一邊聽一邊忍不住笑,“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微薄的、他可能真的能答上的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