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榮的狀态……有些異樣。
江海榮不是那種會說自己的家事,更不是那種會促膝長談聊難過和艱難的人。就算發生什麼事情,他也是一副冷靜得天塌不下來的樣子。
但謝執略知道他家的情況。
不是江海榮說的,他從不會說。
自己知道,也是偶然。
那是高二的時候,某天練完健美操,他折回教室拿東西,路過教室拐角,正聽見有人在教室的儲物房裡嚼舌根。
“你知道江海榮家裡什麼情況嗎?别看他每天裝的那麼好,那麼淡定,走到哪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實際是個小三的私生子。”
“啊?怎麼會?”
“我騙你幹嘛?他以前住在我們家那片,那些香港富商就喜歡在那片買房包養情婦,我親眼看見那個正室跑到他們家撒潑,還扯頭發呢!”
謝執那時候站在門口,沒動。
他沒有特意偷聽,隻是剛好聽見。
那時江海榮于他,不過還是一個剛搬過來,住在樓上的别人家孩子。
儲物房的門虛掩着,燈照着兩個男生的影子斜斜落在地上。
雖然不熟,但謝執很煩這種碎嘴。
下一秒,他故意擡高腳步,撞了下門框,不鏽鋼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裡面兩個人頓了頓,聲音瞬間低了下去。
謝執徑直走了出去,卻看見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江海榮就站在不遠處的走廊,頭低着,手上翻着一本小小的英語單詞本。
陽光落在他的校服肩膀上,身形單薄,臉側的神情很平靜。
謝執走過時,他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兩人對視,江海榮一個字都沒說,又轉回了頭。
将近七年過去,謝執對過去高中的記憶已經逐漸模糊,卻還隐約記着那天的景象。
風很輕,學校裡栽的鳳凰木開的很張揚,花瓣垂落枝頭,橙紅的花朵随風搖曳,像火焰在晃。
江海榮看過來的目光很平靜,很淡,視線一觸即分。
兩人擦肩而過時,謝執是有感覺到他想說什麼的。
他猶豫了一秒,要不要停住腳步。但江海榮什麼也沒說。
謝執也不知道說什麼。
于是最後也沉默。
夏天的風很溫柔,吹過走廊,有些葉子落在腳邊,輕飄飄的。
謝執卻莫名地感覺到幾分寂寥和無奈。
他看向片場内獨坐的那人。
江海榮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低頭正在翻看劇本,那平靜的側臉一如當年。
謝執不知道江海榮當時聽沒聽見那兩個人對他的編排。
還疑惑過為什麼他不去反駁。
但如今想來,如何反駁?
事實已經是這樣了,反駁又有何用處?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沉默以對,克制情感,似乎隻要用一層厚厚的冷靜地殼包裹住自己,就不用去理會那些洶湧的情緒,難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