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秋季悄然到來,随處可見的落葉和滿城飛舞的柳絮讓整座杭州城更加詩情畫意。
秋季的杭州不像南方那般烈日高懸、大地烘烤,與夏天毫無區别,又沒有北方那種秋高氣冷、涼意嗖嗖,她是很舒服的溫度,很柔和的秋風,不像是凋零的預兆,更像一副唯美畫卷前整個色調的輕輕渲染,精妙的,緩慢的……
浙江學府還保持着一片灰綠色,每天需要清掃的落葉在逐日增加,褪去的葉子宛如女孩們換季的衣裳,不值得什麼眷戀的。
學府内有一座小西湖,湖中心有一座孤聳的亭子。
亭子看上去有些時日沒人打掃了,甚至連架到湖亭的木橋鎖鍊都是被放到水面下的,這是在告訴學員們不要輕易到湖中心去玩鬧。
可惜,大家都是法師,有沒有橋都挺無所謂的。
“好久沒來杭州了,沒想到這裡還是美的和畫一樣。”池慕清牽着穆甯雪的手漫步在校園内,像情侶一樣很平常地散着步。
“嗯,心夏會在那裡嗎?”穆甯雪眼神望向那座湖邊。
“應該會吧,那裡是她經常待的地方。”池慕清也看向了那裡,步子加快了些許。
走到湖邊時,岸邊的綠草突然被覆蓋上了一層白色的冷霜,冷霜蔓延到了湖水之中,可以聽到湖面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湖面在凍結,從一開始薄薄的冰層變得非常厚實,那股冰寒之力還在緩緩蔓延,就像是一座冰橋緩緩的架過湖面,看上去奇異玄妙。
“是冰公子,柳一林,人長得帥,對冰元素的掌控還這麼遂心應手啊,不愧是我們浙江學府風雲榜中的人物!”路邊,有幾個花癡的女生忍不住叫了起來。
池慕清無語地看了看她們。
就這就這??!還沒有雪雪一半厲害,不對,幾萬分之一都算不上。
“唉,他又跑到那女的身邊了,我就不明白了,一個連走路都要靠輪椅的女人,有什麼好的?”留着一頭完美中分的女學員酸溜溜的說道。
池慕清皺了皺眉,走近了點後,果然看見了一名坐着輪椅的女子在前方,旁邊還跟着一位男子。
想來這就是她們口中的冰公子柳一林,額,長得也不帥啊,還沒有雪雪一根頭發好看。
“無非是看她可憐嘛,我最讨厭這種裝楚楚可憐的人了,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都要嗲嗲的哀怨半天,哎呀,人家不會走路,麻煩推一下,哎呀,今天人家頭有點暈,好像是被風吹着了,玩柔弱,誰不會,哼!”在她思考時,旁邊一位名叫陳雲琪女生繼續陰陽怪氣的說道。
她的模仿很是到位,引得旁邊幾個閨蜜笑的花枝招展,笑聲在這林道上回蕩着……
冰公子柳一林回頭看了一眼這幾個以前有打過一些交道的女人,溫文爾雅的笑了笑,一副不怒不惱的樣子,他稍微低下頭,對坐在輪椅上的姑娘說道:“不用理會她們的,她們不過是看到我跟你走在一起有些小心眼罷了,走吧,我們去亭子那。”
“我隻想自己一個人散散步,抱歉。”心夏擡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睛裡除了那份如秋湖一般的甯靜之外并沒有别的情緒。
她自己用細細的胳膊推動着輪椅,并沒有到冰面上,隻是順着湖邊一點點前行。
冰公子柳一林摸了摸鼻子,自嘲的笑了笑。
而這時,陳雲琪特有的尖嗲聲音又飄了起來:“喲,裝清高,欲擒故縱,真是好手段……”
“哎呀,雲琪,你别總這樣說,人家是真的對冰公子不感興趣啦,沒準她早有心上人。”褐色長中分頭發女孩說道。
“那也許她心上人比較喜歡能手牽手一起逛街的,像我們這樣健康的女孩,不喜歡要推的。”
“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咯咯咯~~”
這個女生說着說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她回過頭便看見一名長相清秀的女子微笑着看她,她的身邊站着一位無論容貌氣質都是絕佳的女人,但是表情卻如塊冰一樣冷漠。
“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池慕清臉色有一些不好。
“過分?不會啊,我們隻是有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我們不喜歡那種矯揉造作的女孩,就直說了,哪像某某人啊,明明被我們這樣嘲諷,還要一副聖女氣度,假裝不遷怒任何人,假裝歲月靜好的樣子,沒準啊心裡早就用最肮髒惡毒的語言咒我們了。”陳雲琪一臉驕傲的說道。
“對啊,我們不喜歡誰就直說,我們看不慣白蓮花也敢吐出來。”
“最讨厭裝的。”
“哦,這樣啊,那你們怎麼沒有指責一下自己明明就是嫉妒人家,卻也喜歡端着一副樣子裝呢?”池慕清說道。
“你!你是個什麼東西??這麼多管閑事?!”陳雲琪面容扭曲地說道,突然有一股寒意爬上了自己的心髒,她抖着身體往前看去,就看到那名如仙子一般的女人冷冰冰的眼神。
就在她害怕時,一個穿着青墨色短襯衫的男子走到了她們面前,陳雲琪、中分女孩、花癡眼鏡妹三女猝不及防,全部被他踹到了冰冷的湖水裡,三聲“噗咚”聲在這林道上格外清脆,引得周圍路人一片驚呼。
“額,哥,祝賀你複活哈,不過你這下腳也太快了吧,我還沒來得及出手。”池慕清嘴上這麼說着,但表情卻很幸災樂禍。
那三個女人在水裡大叫,反正莫凡會處理的,池慕清索性帶着穆甯雪走到了心夏停留住的地方。
輪椅上,有着一雙清澈甯靜眸子的心夏微微張開小嘴,看着莫凡的方向臉上滿是驚喜與激動,她的眼睛也濕濕紅紅了,重重的一眨,睫毛上滿是露水。
“心夏姐姐别哭啊,我哥是打不死的小強,等會他過來的時候,你就大喊一句,複活吧,我的愛人!”池慕清走了過來說道。
“噗嗤!”臉上沾滿淚水的心夏突然破涕為笑,她眨了眨含着水光的眼睛,看到穆甯雪的時候裡面閃過了幾分疑惑。
“呃,是這樣的心夏姐姐,我剛下飛機,就遇到了小偷,然後我去抓她,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雪雪,然後我們就一起過來了。”池慕清說着的時候放在身後的手被輕輕捏了一下,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後将那隻手拍了回去。
“小偷?小清又在編什麼搞笑故事了嗎?”心夏疑惑道。
“不,這次是真的,她當時就是個小偷,偷走了我的心。”池慕清正經道,并且小心地挪遠了一點,怕穆甯雪又掐她。
以前還總嘲諷莫凡老是說土味情話,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土了??
心夏的笑容更大了,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憂傷,她正想說些什麼,突然愣住了,似乎看到了什麼人走過來。
池慕清趕緊拽着穆甯雪離遠了點距離,到達了最佳位置,拿出不存在的瓜子,津津有味地瞧着那個方向。
“秀恩愛還是要遠離點比較好,不然容易被波及。”池慕清說道。
“哦。”穆甯雪回答得很冷漠。
“诶?你怎麼這麼冷漠?難不成剛剛真被土味情話土到了?!”池慕清疑惑地看着她。
穆甯雪抿了抿唇,看向了心夏的方向,有一些猶豫道:“你一直都叫心夏叫姐姐。”語氣中透着失落的意味。
池慕清大腦飛速轉動,靈光一閃,小聲感歎了句原來如此。
穆甯雪黑曜石般的眼睛亮了幾分,帶着些許期待地看着她。
“看來你也想要一個特殊稱呼,我明白了,從今天開始,你是我崽,我唯一的崽!崽崽,開不開心?”池慕清笑着說道。
穆甯雪表情頓時沉了下來,嘴唇抽動了幾下,剛剛被柳一林凍結起來的湖面似乎又覆上了幾層冰霜。
“诶?!我哥好像和柳一林打起來了,這雷印真六,姐姐覺得怎麼樣?”池慕清指了指前方那道紫黑色的電弧。
“沒你的厲……你剛剛叫我什麼?”穆甯雪愣了一下,轉頭盯着她。
“你猜。”于是池慕清的手又被狠狠掐了一下,并且被含着冷意的眸子瞪了好幾眼。
池慕清全當做視而不見,叫姐姐總感覺自己被壓着一頭,還是叫崽崽最合适了!!
……
逛了一整天後,約在了莫凡訂好的一家樓層極高,視野非常好的餐廳。
這裡有華麗的落地玻璃,一眼能夠将城市繁華收入眼底之中的地方,餐廳四處都是精緻的擺設。
經常吃路邊攤和食堂,第一次來這種高檔餐廳,池慕清有一些不習慣,隻是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時,一盤被切成一塊一塊整整齊齊擺放在一起的牛排突然放上了她的桌子。
她看了旁邊的人一眼,那人臉上什麼情緒也沒有,仿佛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甯雪和小清關系還是這麼好。”心夏笑着說道。
池慕清點了點頭,耳朵有一些發燙,她看向窗外轉移注意想緩解一下那份心跳聲。
這是一座樓層很高的大廈,盡管周圍幾棟建築物同樣拔地而起高聳入雲,卻也無法遮擋住這座餐廳完美的視線。
目光掠過霓虹燈閃爍的林立大樓的驚豔孤傲身影,便能夠看到就在不遠處已經不知甯和平靜了多少個世紀的西湖。
在左邊的位置上,那是一棟銀行大樓。
整個大樓呈現有棱角的厚劍狀,主打為銀白色LED燈,最上面的穹頂則是尖墜體,采用鋼化玻璃。
在正前方靠右的位置上,那是一棟國際五星級酒店,它的海拔在這一帶數一數二,想來它作為能夠直接目擊西湖景色的豪華酒店,在杭州肯定享有盛名。
“奇怪,我們剛才從那邊走過,那一棟是什麼?”池慕清指着銀行摩天大廈和五星級酒店之間的一棟突兀的黑色高影對着穆甯雪道。
穆甯雪轉過頭望去,眼睛裡帶着幾分疑惑,看着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間變化了,她回過頭來,奇怪道:“我覺得有點不像樓。”
“不像樓??”池慕清愣了一下。
再仔細看了看,用意念去看,下一秒,池慕清整個人僵住了!
漸漸的,她臉上不滿了震驚之色。而這震驚再随着視線的清晰而變得驚恐,最後這份驚恐到了極緻,難以複加!
那個跟樓一樣聳立在杭州繁華地帶的黑影,它緩緩的轉了過來!!!!!
就像……就像感受到人們的注視正在回眸。
它真真切切的轉了過來!!!
這黑影,之前分明是不存在的。
此刻它聳立在閃耀着銀色樓光的銀行大樓和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之間!!
剛才它是正背着池慕清所在的這家高樓餐廳,現在它轉了過來……
那是一張巨大無比的面孔,哪怕它整體呈現出扁平狀。
一雙三角眼通亮通亮,簡直就像是裝在商業大廈頂部的照射燈,它的這種通亮并非是鮮豔,而是穿透到人心深處的妖異和可怕!!
它的頭和頸部幾乎相連,頸部擴張鼓開,像是戴着一個巨型的風帽,整體呈現的是黑色,可由于霓虹燈的照射,隐隐約約可以看清其身上有着鱗紋!
剩下的,池慕清根本不敢去遙望。
它此時平視着這裡,事實上以它的雙瞳視野,多半是在凝視這一整棟大廈,根本看不見大廈落地窗内的人,但池慕清依舊頭皮發麻渾身不寒而栗的感覺它在注視着自己!
這種注視,會讓人從内心深處感覺到渺小,感覺到卑微!
它像君王,鶴立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無論街道上行走的人有多少,無論樓房有多高,它伫立着……不像是剛剛出現,而是已經在這裡伫立千年、萬年。
天空中,一架直升飛機盤繞着,白色的燈光打落在它的身上。
昏暗中,池慕清終于稍微看清了它的模樣。
蛇,這是一條蛇。
它矗立着身軀,它像一座雕塑一樣,假如不是它自己轉動了頭顱,興許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它是一座新的摩天大樓。
它擎天巨大,池慕清堅信這樣的生物隻要一甩動起身軀,必定帶給這片鬧市毀滅的打擊。
然而它并沒有動,轉過頭顱後的它就一直保持着那個動作,唯一表示它并非雕塑的便是從唇邊吐出的腥紅蛇信子!
玉佩很輕地閃了一下,但她光顧着注視着那條摩天巨蛇,根本沒空去看。
穆甯雪将她緊緊護在了身後,爬滿内心的恐懼稍稍退散了一點,她抓緊了面前人的袖子,咬緊了下唇。
摩天之蛇身軀在伸長,它像是看到了什麼,将那整張蛇之面孔緩緩的湊了過來,湊向了這棟商業大廈,湊向了這座餐廳的落地窗,射燈般的眼睛正好與這第七十層高格餐廳齊平!
突然,擎天之蛇轉開了視線,似乎被什麼給吸引了,它稍稍側過身軀,頸部微微的膨開,巨大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