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的吧……愛絲特心想。那伊維特心裡最重要的家族的榮耀呢?她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得到的一個小胸針呢?
“噢,好的……”愛絲特輕輕捏着自己的裙擺。
伊維特突然低下頭,靠得很近,在愛絲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立刻放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往前走。
愛絲特滿臉通紅,看見老人恰好回過頭,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他有沒有看見這一幕。她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徑直往前走。
伊維特一直不敢回頭,她走得很快,好像後面有人在追一樣。直到愛絲特着急地說:“等等我。”
伊維特很擔心愛絲特因為她剛剛的舉動生氣了,她小心地回過頭,說:“我們走吧。”
她牽着愛絲特的手,兩個人加快了腳步。
帕特裡克從走廊上高高的地方俯視着下面的場景:兩個女人遠遠地走在後面,前面是一個胡子幾乎和他本人一樣高的老人。
他的心突然揪緊了。
面罩男人也注意到了他所看到的畫面。他跟上來,一旁的手攥緊了。“我沒想到他還活着。”面罩男人自言自語一般說。
他背上的木箱已經變得非常沉重,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已經裝滿不同顔色的液體,塞上了帶有一圈白色透明膠體的木塞,瓶頸處箍有一圈鐵環。
面罩男人把自己背上的木箱放下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帕特裡克用一個眼神确認了他們的處境和策略,現在他們該戰鬥了。
如果真的有直覺這麼一回事的話,愛絲特是最先發現有些不對勁的人。她看起來好像非常敏銳,就像是她身上到處長着眼睛一樣。在走廊上走着,她突然擡起頭,直直看向帕特裡克在的方向。
他立刻躲進黑暗裡。這個距離太過遙遠,他不能命中。但愛絲特還是發現了他。
帕特裡克隻看見她對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老人立刻轉過頭,向另一個方向奔跑。帕特裡克和面罩男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從層層疊疊的台階上飛躍而下。
“你們是誰?”
老人慌張地問,他已經做好了見到安克公爵的騎士團的準備,這些人,他可沒預料到。
“你不認識我們嗎?”帕特裡克突然笑起來,詭異的笑聲裡有一種凄慘的味道。面罩男人則是緊緊盯着老人,似乎不願意錯過一丁點細節,好像他已經期待見到老人很久了。
“或許你應該知道,十年前發生了什麼……”帕特裡克輕而易舉地把老人推倒,他沒有關注老人,就像他隻是一隻無足輕重的小蟲一樣,帕特裡克在四周繞着圈,眯着眼睛看進黑暗,尋找愛絲特和伊維特的蹤影。
“每個月,你都會把一個清單上的藥水交給男仆,你想知道它們去哪兒了嗎?”帕特裡克問。
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安克公爵要找别人試驗它們的藥性,他不信任我。”
帕特裡克冷哼了一聲,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是用什麼東西來實驗的?”
老人愣了幾秒,想說“老鼠”但他的目光落到他身後的面罩男人上,看見了他身上用一種不正常的方式收縮的肌肉,他的心猛地一跳,面色變得蒼白。
“今天所有人都不能離開安克公爵的城堡,”歎了一口氣,帕特裡克說。
他伸手,拉開走廊上一個櫃子,愛絲特蜷縮在櫃子底下的面孔被火把的光線照亮了。
突然,一個枝形吊燈發出吱呀的聲音。帕特裡克擡頭向上看去,隻看見一把長劍砍斷了枝形吊燈。吊頂在巨大的轟鳴聲裡墜落,
面罩男人眼疾手快,把他從吊燈下拉過來。但帕特裡克的腿還是被吊燈壓住了。他痛苦地呻吟着,眼神變得非常憤怒。“是誰?”
一支長箭刺入面罩男人的胸膛,他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用一種詭異的姿勢倒下了。
老人不知何時從自己身上拿出一瓶小小的藥水,連着玻璃瓶一起摔在帕特裡克身上。帕特裡克從衣服内側掏出一片刀,手一甩,刺進老人的脖子裡。
櫃子另一側的木闆破了,愛絲特踉踉跄跄地跑出來,滿臉驚懼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不停地咳嗽着,嘴裡流出汩汩的暗色血液。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像中途被截斷了一樣,尖銳地揚起來。
“那麼,這算是我賠償你們的……”老人竟然伸出手,慢慢躺在地上,就像在床上尋找合适的睡眠姿勢一樣。他安詳地主動閉上眼睛,嘴角緊繃着,忍受着臨終的痛苦。
帕特裡克努力把自己從吊燈的囚籠下弄出來,他的手被玻璃碎片割傷了,一根斷裂的金屬支架刺進他的小腿。他逐漸被劇烈的恐懼淹沒——他慢慢不能動了。
伊維特拽起愛絲特的手,匆忙向城堡前門跑。
陽光一時十分晃眼。愛絲特隻看見衆多士兵陳列在城堡外。她立刻躲到伊維特身後,小心翼翼地打量這些人。
他們是從沼澤城跋涉而來的士兵。由于行軍是秘密的,花費了很多時間。
一名士官尊敬地捧着一疊折好的紅色披風,穿過台階,來到伊維特面前。
伊維特看起來非常狼狽,衣服上還有藥水的水漬。她的神情肅穆,眼睛顔色在陽光下變得更加淺,就像它本身也在發光一樣。她渾身籠罩在一層陽光裡。
“博福特大人,請指示。”士官為她披上代表将軍的披風,單膝下跪,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