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絲戴着一個巨大的頭巾,隻露出一雙眼睛,她低着頭,盡量使自己的眼睛也隐藏起來。從外表上看,她們和其他風塵仆仆的旅行者沒有什麼不同。
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年幼的男孩站在一群強盜裡,也穿着同他們一樣灰撲撲的、打滿補丁的衣服。他眼神敏銳地盯着一直低頭的貝絲,随即向身邊人說了些什麼。另一個男人就和他一起前來,要把貝絲帶到另外一個山洞似的側門裡,另行檢查。
伊維特和坐在馬上的愛絲特對視了一眼。愛絲特希望貝絲能安全通過。
她們順利通過了城門。愛絲特原本想塞給強盜一塊金币,伊維特認為她們不應該看起來太富有,因此給了八塊銀币。
愛絲特和伊維特站在城門内,等待貝絲從那個小門出來。那扇尖頂的小木門很久都沒有打開。
沼澤城是南部邊境上最大的一座城市。從城門放眼望去,似乎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别,但是街上到處是穿着綠色軍裝的士兵,騎在馬上,張揚地在街道上巡視着。人們都斂着神色,在這樣的戰争時期,誰都害怕惹上麻煩。
小木門終于打開了。貝絲被幾個男人推了出來,她的頭巾和面紗散落在地上,頭發也亂了。貝絲扭過頭,眼圈通紅,看了一眼她們。兩個人押着她走向系馬的地方,往城外的方向離開了。
貝絲對愛絲特說過,強盜的駐紮的地方在城外。她一定是被強盜帶去他們的窩巢了。
沼澤城四周盡是籠罩着濃濃白霧的沼澤,強盜們也駐紮在一大片沼澤裡。城外曾經有一個村子,叫做克裡尼村,村民們來到城裡謀生,村莊荒蕪了,因此被強盜占去,成為他們的巢穴。
愛絲特緊緊抓住伊維特的手,她不安地說:“你一定要救貝絲,你會幫助我救她的,對嗎?我要把她救出來。”
“你認為強盜們會禮貌地放你進去,然後讓你帶着貝絲順利離開嗎?”伊維特冷酷地問。
愛絲特咬住嘴唇,似乎在忍耐着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說:“我已經答應貝絲了,我一定會去。雖然我隻是個弱小的女人,但她也是。我會信守我的承諾。或許我可以混進村子,不讓他們發現我。”
伊維特忍耐着胸中的怒火。愛絲特沒有繼續說話。兩人繼續剛才原本要做的事情,去尋找一家适合下榻的旅舍。沼澤城内本就有許多旅行各地的商人,輕而易舉地,她們找到了一間旅舍。
這是一片石頭房子,比她們在城外暫住的像農村小院一樣的旅舍更整潔。地闆是木質的,桌子上甚至擺放着一個花瓶,裡面插着一株蕨草。等兩個人都安頓好之後,愛絲特解開牛皮外面的繩子,把金币箱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伊維特,你可以用這筆錢買一片地,住在這裡。這是你家族的封地,沒有人比你更适合住在這個城市了。”愛絲特用一種故作輕松的語氣談論着。
伊維特沒有回答,她還在生氣,但已經不那麼惱火了。她想,如果自己也身處危險的境地,愛絲特一定會去想辦法救她,就像她想辦法救貝絲·麥克米倫那樣。至少自己不再是孤獨一人,這樣的想法給了伊維特一些安慰。
如果今晚愛絲特再向她提起貝絲,她可能會想個辦法,至少為了愛絲特做點什麼。
愛絲特慢慢地說:“我去給珀加索斯喂草。”
“旅舍的仆人已經喂過了。”伊維特說。但愛絲特還是走出門去,她長裙口袋裡那把短刀的形狀十分明顯。
伊維特站在屋子裡,輕輕打開金币箱。裡面的金币雜亂地堆積在一起,滿滿地塞在這個長方體箱子的四個角落。最上面是愛絲特細心保存好的金屬胸針,用一張白色的手帕包起來,無比珍重地放在中間。
伊維特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離開房間,連金币箱的箱蓋都沒有合上。馬廄空無一人,珀加索斯卧在地上睡覺,四周沒有愛絲特的身影。
愛絲特去克裡尼村了?
伊維特咬緊牙關,決定裝作不知道。她在石頭房子裡睜着眼睛躺了一夜,感覺好像回到了王城郊外的凱特城堡,她又是一個人了。
第二天早上,她從金币箱中取出一些金币,到集市上買了一些東西,打聽到克裡尼村的位置。
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濃濃的白霧之中,即使天氣晴朗,白霧也不會散去,人隻能看到離自己很近的東西。
伊維特沒有騎馬,肩上扛着一個巨大的包裹,當她出現在村子外的路口時,一個長相兇惡,顯然是駐守在那裡的高大男人攔住了她。“你是來幹什麼的?”高大男人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伊維特。
經常有官兵來到這裡,想要勸說首領投誠。在他眼裡,身姿挺拔的伊維特正像是一個沒有穿制服的士兵。
伊維特鎮定自若地說:“我是來找布萊克·貝克的,我帶來了他感興趣的東西。”
高個子男人仔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人,看他身上幹淨的衣服,一雙厚實的靴子,不由得羨慕起來。他自己穿的衣服是從村子裡搜刮來的,破破爛爛,而且不合身。
或許這個人真的是來見首領的,他心想。不管怎麼樣,要想從這兒過,一定要付出點代價。高個子男人對伊維特說:“你馬褲上的搭扣真不錯,是銀的嗎?”
伊維特立刻把褲子上的搭扣拆下來,遞給他。男人咧嘴一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進去吧,就在村子裡最大那個屋子。”
伊維特走遠了,停下來,取出藏在包裹裡的短刀,在衣袖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