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絲特和伊維特正行走在沼澤城的邊緣。
寂靜的草原上沒有其他人,愛絲特在風中唱起歌來。她的歌從來不會重複,這一點一直讓伊維特感到驚訝。
一個單薄的身影從草原的另一個方向走來,調整着方向,直直走向她們。她們不解地對視了一眼。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臉上沾着一些已經幹透的泥水,穿着有繡花圖案的抹胸長裙,裙子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泥土污漬,鞋子也磨破了。
她大喜過望,攔住她們。
“請你幫幫我,”她哀求道,“前面有人在尋找我,我不想跟他們走。”她打量了一下兩個人,還有馬匹:“我可以扮作您和您丈夫的侍女。”
愛絲特沒有糾正她把伊維特認作男性的錯誤,她關心地問:“怎麼了?是誰要傷害你?”
伊維特站在一邊,牽着珀加索斯,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個女人。
“我叫貝絲·麥克米倫,沼澤城外有一夥強盜,他們想把我擄走。”貝絲說。
伊維特打斷她:“你是從沼澤城的方向來的吧?我們正要到那裡去。如果你想逃走,應該往反方向走,我們幫不了你。”
貝絲咬着嘴唇,像是做了某個決定,開口說:“我家就住在沼澤城,是由于某些原因,我才離開那裡,被強盜發現了。如果你們能幫我,我一定用黃金償還你們。”
伊維特拉着愛絲特,走遠了一些,直到貝絲聽不到她們的聲音。“我們一路上遇到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最好遠離她。”
愛絲特一直覺得自己是伊維特身邊的累贅。她轉過頭,看了一眼殷切盼望的貝絲,小小地歎了口氣,答應道:“可以。”
伊維特把兩人的決定告訴貝絲,愛絲特轉過臉去,不願看貝絲臉上是什麼表情。
貝絲她非常驚訝,愣在原地,似乎完全沒想到人們會拒絕她。随後她尴尬地胡亂說了些話,滿臉通紅,忍着眼淚離開了。
她們牽着馬離開,愛絲特又回頭看了貝絲一眼。
零散的村落變得密集,路邊時常出現商隊的帳篷,包着厚厚頭巾的外邦人,甚至還有一隻馬戲團帶來的孔雀。
伊維特找到了一間旅舍。老闆是一個雙手粗糙,眼神精明的小個子男人。他從不當着客人的面給馬喂草料。
旅舍老闆也把伊維特認成了男人,伊維特沒有解釋。解釋兩個女人如何穿越半個王國,是一件更加麻煩的事。
旅社老闆緊緊盯着伊維特的眼睛,仿佛在檢驗一雙琥珀的質量,然後說:“你是博福特家族的私生子?”語氣非常确定。
伊維特很驚訝,但很快就掩飾了情緒。
“是的,”伊維特不眨眼睛地撒謊,“你是怎麼知道的?”
旅舍老闆揚起眉毛:“金色眼睛的人可不多。”随即他又壓下聲音:“我見過老國王,在他年輕的時候,還是王子的時候。他一路北上,去接受加冕儀式,我在沼澤城的廣場上看到了他的臉。”
旅社老闆用自己的酒壺給伊維特倒了一杯酒,伊維特擺擺手,說:“我很落魄,不值得結交。”
“我看出來了。不過,您的妻子很漂亮。”旅社老闆說,“您以後一定會大有作為的,到時不要忘了我。”他又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但伊維特完全沒有記住。
伊維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是啊,沼澤城是博福特家族的封地,也就是她父親長大的地方。有這麼多人見過他,而她卻沒有這樣的幸運。
她回到旅舍的房間,愛絲特正在整理箱子裡的物品。屋子裡隻有銀色的月光,愛絲特把一塊從蛇洞裡帶出來的紅寶石放在黑色的鬥篷上,合上了整齊的箱子。
她輕輕皺起眉頭,對伊維特說:“屋子裡好像有老鼠,我聽到了一些小小的聲音。”
伊維特四處看了看。
院子裡,旅舍老闆正和一個人争執。
那人穿着一身動物皮的衣服,顯得不倫不類,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深陷下去,像面包發酵時裂開的豁口,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這是我的店,你憑什麼搜查?你是城裡的護衛軍,還是外國的兵?”旅舍老闆雙手揣在胸前,氣勢淩人。
那人笑嘻嘻地說:“我什麼都不是。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這樣問。”他亮出一把小刀,手繞到老闆身後,小刀頂在老闆後背。
伊維特站在房間門口,她注意到旅舍老闆不尋常的神色,還有緊跟在他身後的陌生人。
房間裡,愛絲特滾下床,重重地摔在地上。三個人都驚訝地往房間裡看去,木桌下蹲着一個穿着漂亮裙裝的女人。愛絲特捂着嘴,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木桌下的女人擡起臉,露出抱歉但并不真心愧疚的笑容。
貝絲·麥克米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