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往前走。
那個胸針實際上并不重要,但是……它已經成為了伊維特的一種精神。她需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複仇,不要忘記為父親洗刷名譽,那些沉重的,同時又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去哪兒都帶着它。
一塊沾了泥的東西突兀地出現在前方,伊維特把它撿起來。胸針上的漆已經掉了大半,隻有凹陷下去的部分暫時沒有褪色。伊維特用衣擺小心地把它擦幹淨,别在腰間,轉身往隧道出口走去。
她走了很遠很遠,還是沒有看見愛絲特。
一陣不安的感覺籠罩了她,她開始呼喊愛絲特的名字,沒有回應。
聲音在隧道裡回蕩出陣陣回響,布條微弱的火光熄滅了,灰燼從長劍上滑落。
無論如何,這裡隻有一個出口,伊維特繼續往隧道盡頭走去。
她看見了一個光點,光點越來越大,外面的陽光一定很刺眼。
伊維特急着想要找到愛絲特,她奔跑起來,不顧腳下的石頭有多麼尖銳。
愛絲特為什麼又離開了?交代她留在任何地方不動簡直是徒勞,伊維特決定,下次一定要帶着她,到哪兒都帶着。
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擺在隧道盡頭,伊維特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她一下子被晃暈了,感到視野急速縮小成一個點。
慢慢地,她視野旁邊的黑霧消散開。
她交給愛絲特防身的長劍落在地上,反射着陽光。伊維特彎下腰,撿起銀色長劍。山洞外吹來細細的微風,還有草的清香。
一個黑影出現在山洞口,下一秒伊維特就昏倒了。
……
伊維特撐起一隻手,從木地闆上醒來,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小木屋裡,大大的玻璃窗透進強烈的陽光。她視線正對的地方有一個房間,緊緊閉着門。愛絲特蜷縮在一張扶手椅上,身上的長裙又髒又破,蓋着瑪麗娅的毛毯。
瑪麗娅打開房子的大門,把一鍋湯端到木桌上。
“這是哪兒?”伊維特問。
瑪麗娅甚至沒有停下來給伊維特做一些手勢,又急匆匆地到院子裡去了。伊維特注意到窗外的院子裡架着一些廚具和柴火。
伊維特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她打量着這個小木屋,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它。牆邊的書架上擺着整排的書,瑪麗娅一定很喜歡這裡。
壁畫,她在壁畫上見過。這是女巫的小屋。
伊維特的長劍在木桌上,她立刻拿起長劍。
房間緊閉的門打開了,一個橘色頭發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穿着長袍。“我,格溫多琳·克裡斯蒂,一名女巫。”
“哦。”伊維特幹巴巴地回答,她的手緊緊抓着劍柄。
“如果我想殺你,你早就死了。”姓克裡斯蒂的女巫高傲而冷淡地說。
伊維特想起她即将走出洞口時發生了什麼。女巫的黑影投射進來,揮手一撒,手裡黃色的粉末讓人立刻昏了過去。
“那麼,你為什麼要迷暈我呢?”伊維特的語氣也很冷淡,醒來的愛絲特擔心地望着她。
“我和你綠眼睛的朋友有一個約定,她得到鱗片,我給她預言。但我和你之間沒有約定。而且,你提着長劍在森林裡追殺我。你是博福特家族的最後一個公主吧?”女巫克裡斯蒂坐在餐桌邊,從眼角瞥了一眼。
“我确實姓博福特。你誘導村民和教士們迷路,殺了很多人,正常人都會防備你。”伊維特金色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如果有人想燒死你,你還會對他們和顔悅色嗎?還是說,你讨厭我僅僅是因為你父親?”女巫克裡斯蒂問。
瑪麗娅很着急,責備的眼神輪流看着兩人。
愛絲特試圖阻止她們繼續争吵:“我拿回了鱗片。”她從破破爛爛的長裙的口袋裡拿出一塊黑色的、沾着血肉的東西。
上面那種五彩斑斓的晶體花紋有點褪色了,女巫克裡斯蒂拿過來,在陽光下仔細查驗着,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沒想到你們真的打敗了惡龍。”女巫說。
愛絲特誠實地說:“其實那隻是蛇。”
女巫挑起一條眉毛:“我猜想過,沒想到真的是蛇。它們長什麼樣?”
愛絲特描述了大蛇的樣子,還想說一說伊維特把她從蛇洞裡解救出來的經曆。伊維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愛絲特扁一下嘴,不說了。
“瑪麗娅,幫我從書架上取一本預言書。”女巫說。
奇怪,她怎麼知道瑪麗娅的名字?而且,瑪麗娅就好像是女巫克裡斯蒂的……女仆。愛絲特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們兩人。她們不是隻認識了兩天嗎?
預言書是一本厚厚的、方形的書,它的封面是暗紅色的,上面有燙金的字母,已經剝落了一些,女巫翻開它。
愛絲特坐直了,她想這就是預言了。“我想知道我姐姐的命運,我想知道她是否——還活着。”愛絲特心急地說。
“我不能預言不在場的人的命運,我隻能說你的命運。”女巫的語調充滿漠不關心。
“噢,好吧。”愛絲特非常失望,眼睛耷拉下來。
出乎意料地,女巫轉向伊維特,用一種莊嚴的、似乎不屬于她本人的語調說起話來,刹那間房間裡的光似乎都變得更加明亮了。
“你将背叛從未想要背叛的人,忠于從未想要忠于的人。”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我從來沒有要求過預言,”伊維特憤怒地抓緊劍柄,“而且,我絕不會背叛……”但是她停下了,因為女巫根本沒有在聽。
女巫轉向愛絲特。
“你将遭受死亡的恐怖,然後獲得幸福。”
愛絲特的臉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