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粼那邊先拍,由副導監督着,今天導演主要看陶荇這邊。
陶荇做着造型,留意那邊的拍攝,男主對女主狠戾道:“到底是不是你給小兮下的毒?”
女主就是不解釋。
男主道:“好,那就把你的眼挖了,腎摘了,來賠給小兮!”
女主道:“那你挖吧,從此後,你我兩不虧欠。”
陶荇:“……”
導演看他神色凝重,過來鼓勵他:“小陶,今天的戲份挺重要的,比較考驗演技,你别緊張,沉下心來,演不好也沒關系,我們多試幾次。”
“好。”
這場戲是男二的回憶,他眼睜睜看着父母被逼跳崖,導演采用雙視角,男二的幼年期和成年期,一個在回憶裡一個在回憶外,幼年時期有個小孩子來演,對于小孩演技要求不高,哭就行了,而成年時期,沒有一句台詞,卻要表現出痛苦,隐忍,驚吓等各種情緒。
開始拍攝,影子仍老老實實在姜粼身邊,沒有異常。
陶荇低頭望着張泛黃照片。
劇情裡,男二拿着父母的照片,看前方懸崖,陷入回憶。
紙上淺淺拂過一道黑影,細長的形狀,仿佛一條遊走的蛇。
他手一抖,照片險些掉落,本就沒落下的心驟然提到嗓子眼。
影子出來了!
爬行的動作絕不會是光影造成的,陶荇一眼就認出了。
他一時驚,一時懼,警惕擡了一下眼,見四周人沒反應後,立刻回眼,屏住呼吸看那影。
影子從照片上遊走,順着手到他胳膊上,稍許停頓。
陶荇感覺到它在看自己。
不過那停頓隻是一瞬,很快後它就遊走了,沿着陶荇的身軀下來,貼在地面往前去。
它似乎隻是路過,跟剛認識的朋友打個招呼,說一聲:借過。
陶荇有點懵。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追着影子,看它往前流,先在導演的腳邊徘徊了一會兒,而後流向打光師,黑色占滿那人腳下的空間,影子探出頭,輪廓上慢慢地生出裂口。
陶荇猛地一驚。
裂口?
方才它就是用這張口把人吃了的。
它會不會馬上就要變形了,然後把這人嚼了?
之前在田野,它其實……不是為了和自己認識才展露真身的吧,它是在為吞噬人類做準備,那個小胡子一開始就在草叢裡睡着,它肯定是發現了!
它把裂口轉回來時遲疑了一下,可能是又想先認識眼前人,暫時放棄。
隻是那小胡子到底沒逃得了,他竟然又跑回到它的嘴皮子底下。
它吞人的規律是什麼?
那小胡子殺死了原主,殺人犯死了就死了,罪有應得,但這導演、打光師他們沒做什麼啊。
裂口越張越大,地面的黑影在收起,它要站起來了!
陶荇大驚,縱身一步一腳踩住它。
影子一頓,裂口陡然收回,剛收起的黑影癱下去,它回頭,盯着陶荇看了會兒,從無規則的輪廓裡伸出一隻胳膊,扯出了自己的尾巴,往人群之外流去。
陶荇松口氣。
忽聽導演喊:“卡。”又驚歎道,“小陶,太棒了,沒想到你演的這麼好,一次過!”
陶荇:“……”
他都忘了自己在拍戲了。
導演不但稱贊,還把其他演員也叫過來:“小陶剛才幾個鏡頭,表現出了極其複雜的情緒,看照片時,眼神飄忽不定,表現出了内心的不安,到懸崖邊時,記憶裡的驚懼表現得淋漓盡緻,但他畢竟已不是孩子,這種恐懼中又帶着幾分隐忍,好似怕被人看出他的情緒,這又收又放的表演,非常到位,你們一定要多學着點兒。”
他說着拍拍陶荇的肩,繼續道:“然後,他擡眼看向懸崖,記憶如傾山倒海般襲來,他的情緒開始外放,大驚失色,特别要說明的是,這個往前一步,是他自己加的,他控制不住也想跳下懸崖,而大仇沒報,他還不能死,所有的情緒在最後一刻收住,變成了一聲歎……這個片段堪稱經典,你們一定要多觀摩學習。”
“是的是的,小陶真有天賦,演得真好……”大家也紛紛稱贊,有人帶頭鼓起了掌,現場一片沸騰。
陶荇:“……”
這麼會腦補的嗎?
小楊紅着臉單獨遞上來一杯奶茶,腼腆地笑:“陶哥你好棒啊。”
“謝謝……”陶荇受之有愧,心不在焉,又着急追尋影子的去向,朝姜粼那邊看了一眼,可巧了,對方也正看過來,視線剛好對上。
他身邊沒有影子,陶荇的目光立即挪向别處。
姜粼頓了一下,視線淡淡挪開。
導演本來按照通宵來做準備,誰知道他表現優異,半個小時就拍完,陶荇今晚已經沒别的事兒了。
他跟其他人說去逗逗螢火蟲,而後循着影子剛剛流走的方向去找。
繞過婆娑草叢,在一棵樹後找到了它。
影子在樹根邊,一半挂在樹枝上,一半流在地上,仿佛一個趴着的姿勢。
望見陶荇過來,挂着的那一半動了動,算是打過招呼,這與它平日探頭不太一樣,它現在……有點沮喪。
陶荇往前一步。
影子又動了一下。
須臾後,陶荇聽到了一句話。
它跟他說的第三句話:“叨擾我。”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