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家小姐已經許久沒來找西門雲潮了。
一個月前,西門雲潮的老母生病去世,西門雲潮安葬了老母親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蘇家小姐。
他有些憂心,想要親自去求見蘇家小姐。
可是這些時日夜夜笙歌,輕慢了蘇家小姐?
還是蘇家已然發現兩個人的私情?
不論是蘇家之女中的哪一個,他願意承擔責任。
西門雲潮剛走出家門,隔壁的李嬸看到他,驚呼道:“這些時日你傷心太過了吧,可憐就剩下你一個人,讀書太用功了些也沒人勸你,看着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他有些發怔,自己有這般憔悴嗎?
西門雲潮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找過鏡子了。
先去找蘇家小姐吧……
他走到蘇府面前,等着蘇家小姐的出現。
蘇府大門打開,兩個少女從蘇家出來,身後跟着侍奉的丫鬟們。
兩個人說說笑笑上了馬車。
西門雲潮怔立在原地。
他終于看到了蘇家小姐的臉,這兩張臉,分明與深夜歡愛的女子,完全不同!
不是蘇家小姐,是誰?
西門雲潮的眼前一陣一陣眩暈,他周身無力,暈倒在地上。
在天旋地轉之間,他聽到有人說:“這人面相怎麼像是死人啊,發青發白的,不會真的死了吧?”
關注他的人并不多。
更多的是人們談起蘇家兩位小姐的婚事,說是選了京城裡的好親事。
“是京城的司馬家呢!”
蘇家兩位小姐的馬車,從他身邊轟隆隆而過。
沒有人看他一眼。
……
西門雲潮大病一場。
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他才從床榻之上起身,那時候已經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
他的眼底是深深的黑色,而他的眸子裡燃燒着火。
那些狐朋狗友告訴了他一個消息:
他托人找的畫像,已經找到了,是叫魅娘的人。
而那個魅娘,是溫柔鄉的花魁。
春寒料峭。
西門雲潮再次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邺城最大的青樓。
魅娘再次看到他,并不覺着奇怪:“我本來留了你一命,沒想到,你倒是主動上門來了。”
西門雲潮在瀕死的時候,想到了很多事情。
當初蘇家越過隔壁的梅花,老母親離奇死去的事情,以及假意宣稱的蘇家之女,逐漸幹枯的生機……
那個夜夜來此的女子,并不是蘇家之女,而是青樓花魁魅娘。
她吸書生精氣,西門雲潮的老母親發覺此事,為了給西門雲潮擋災而死。
西門雲潮與魅娘的這一次見面,他終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她是魅魔,吸取男人的精氣為生,殺死西門雲潮易如反掌。
那天下了大雨,西門雲潮走出青樓的時候,渾身被雨水澆透。
他聽聞蘇家之女已經訂婚。
西門雲潮在雨中怒吼。
她們兩個人,背叛了他。
他要報複蘇家!
大雨落成帷幕,有人撐着油紙傘而來。
蘇萱急急而來,少女的臉上滿是焦急:“你便是西門哥哥?”
她的手中捏着一封信,那封信已經被打濕了。
“今年的信,我娘不許我寄了,我才知曉,原來你就在邺城。”
油紙傘下,蘇萱的眸子氤氲着水氣。
“西門哥哥,我不想嫁給别人。”
“既然定下婚約,便要言而有信!”
蘇萱的話語擲地有聲。
西門雲潮看着少女,心底的悸動一陣陣襲來。
淋的狼狽的西門雲潮,将蘇萱擁入懷中。
油紙傘落在地上。
他懷中的蘇萱,亦是淋濕了。
總要是一起淋雨才對。
他這麼想。
……
西門雲潮與蘇家次女蘇萱私奔,蘇家為了掩蓋此事,終于同意将蘇萱許配給西門雲潮。
西門雲潮成為了蘇家的乘龍快婿。
剛辦完婚禮,蘇家主母死去,西門雲潮便成了蘇家的主事人。
而蘇酒與司馬離的訂婚之事,便被耽擱下來。
西門雲潮掌控了蘇家,他重金求得遊方道士,要殺了魅魔。
殺氣森森的那一夜,道士将魅娘困在陣中。
魅娘風情萬種,她手拿團扇,不急不慢:“雲郎,你還沒明白嗎?你殺不了我。”
“我生生世世困死于邺城,邺城,是我的囚籠。”
“溫柔鄉,是我的墳墓。”
西門雲潮冷冷看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拍了拍手,兩個女子出現在她的身後。
是被抓來的蘇萱與蘇酒。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快要堪破此處,而我也想借你之力,離開邺城。”
魅娘看着西門雲潮,她吸食過那麼多修士的精氣,隻有西門雲潮的不一樣。
“你選一個,讓她成為新的魅魔,而我,便能與你一同出邺城。”
西門雲潮的大腦一陣陣的疼痛。
一直以來想要堪破的東西,似乎近在咫尺。
“你是想要你的娘子蘇萱呢?”
“還是想要一直不看你一眼的蘇酒呢?”
魅娘的紅唇越發嬌豔:“你要選擇一個生,一個死。”
她的指甲又長又銳利,抵在兩個女子的脖頸之間,輕而易舉地割破了肌膚,滲出一絲細線般的血珠。
“快點嘛。”
魅娘盯着他的目光裡滿是渴望:“隻有你,選了一個替死鬼,我便自由了。”
她的掌心汗津津的。
魅魔也在賭。
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是邺城命定之人,如果西門雲潮是,那麼她才能從千萬年的痛苦中解脫。
她本該被困在這裡到死。
西門雲潮看着蘇萱淚水盈滿的眼睛。
他愛她。
原來一直冷漠想要複仇的心底,早就裝滿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始終愛着自己的蘇萱。
在生死一刻之時,西門雲潮如此确信,他愛蘇萱。
不會再失去她了。
就像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他不會再讓自己失去那個人一樣,再次失去她。
他終于開口。
話語裡帶着恨意的輕快。
“我選蘇酒……”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