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眼看向越無刃,那雙眸子裡帶着些意味不明的朦胧與不解。
“二師兄,你就這麼想在中秋節把我送到地牢啊?”
謝酒是真的不解。
越無刃是多恨她啊?
越無刃看着謝酒,眼神裡隐隐有一絲憎惡與瘋狂。
他還沒說話,令狐昂哼了一聲:“怎麼,你都把我們耍的團團轉,我們還要給你選個良辰吉日啊?”
“好好查查謝酒的名下,到底有多少靈石!”
殿外是急匆匆的腳步聲,刑堂堂主布輕衣也到了。
“中秋節,我剛跟我女兒團圓,就得來處理這件事……我就知道謝酒不簡單!”
謝酒的手指緊了緊。
她深吸一口氣,随即道:“看你們的意思,是覺着我這些年來,斂财無數?”
“不然呢?”
令狐昂說:“我們可是親眼所見,本來這新洞府是不能準時完工的,邵岩說需要靈石,你就立刻說靈石不是問題,你這是将宗門的靈石當做自己的了?随意取用?”
“更為惡劣的是,你之前費盡心機地包攬這麼多事情,都是為了斂财,現在看有危險了,便撂挑子,我問你,哪兒有這麼好的事兒?”
謝酒微微垂着頭,一直沒說話。
似是心灰意冷。
布輕衣說:“我已經命人查此事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是嗎?要多久?”
布輕衣:“再給我一個時辰便可。”
謝酒擡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恐慌。
“可是我負責宗門内務已經近百年了,堂主一個時辰便要得出來結果,那是不是意味着之前便在查我了?”
她勾唇:“這似乎于禮不合吧。”
“這……”
布輕衣眼睛一轉:“等查完再說不遲。”
真的查出來了,謝酒可就完蛋了。
既然還有一個時辰……
謝酒想要坐回去等。
越無刃冷笑道:“謝酒,身為你的二師兄,不得不提醒你,你現在應該跪下聽訓。”
謝酒凝視着越無刃,又看向西門雲潮。
她說,“知道了。”
越無刃很恨她,她明白了。
但是她不知道這種恨意是從何而來。
或者說……從上次秘境開始,越無刃便将對她的厭惡,變成了對她的恨意。
……
一個時辰後。
刑堂堂主布輕衣的臉色很沉。
他看了一眼謝酒,謝酒跪的腿都麻了,她挑眉看向不輕易。
布輕衣的臉色更難看了。
越無刃急切走了兩步:“怎麼樣?”
布輕衣向掌門西門雲潮禀告:“并未查出什麼異常,隻是……”
他有些遲疑。
西門雲潮皺眉:“隻是什麼?”
布輕衣臉上的表情莫測,半晌才道:“謝酒負責昆侖山這麼多年,并未中飽私囊……”
這話一出,舉座皆驚。
怎麼會這樣?
“那……那賬本就沒有任何異常嗎?”
越無刃大吼道。
布輕衣歎了一口氣:“倒是有一些異常……”
令狐昂哼道:“果然吧,就知道謝酒包藏禍心!”
刑堂堂主布輕衣道:“這異常就是,謝酒的名下,并沒有靈石……”
他看向跪得堂堂正正的謝酒,心底的震撼讓他十分糾結:“她把所有的靈石,都直接轉到昆侖的公賬上了……”
……什麼??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昆侖坐擁九大礦脈,是修仙界第一宗門,出手即為大方。
每個弟子根據職位不同,每個月領到的靈石并不少,還有各種補貼以及獎勵,更别說出生入死在秘境得到的法寶,還有宗門的獎勵了。
謝酒是侍劍之人,昆侖劍主,領的月俸比他們都高。
本以為她不滿足這些,沒想到她壓根沒有留在自己的賬戶,就那麼直接打給了宗門公賬??
怎麼會有人這麼做?
這太蠢了吧?
衣食住行不要靈石嗎?平日裡修行不要靈石嗎?以後的修煉不要靈石嗎?
布輕衣說完了前面,覺着後面的也沒有那麼離譜了。
他說:“經過調查,這次建造新洞府給工堂的補貼,是謝酒剛領的月俸,以及去秘境的獎勵,還有她賣出去了秘境中得到的稀奇靈草。”
“也就是說,謝酒不僅沒有貪污,還在百年前就将所有的靈石都捐給昆侖了。”
他看向謝酒:“嗯,一個真正的窮光蛋。”
謝酒:……
謝謝你,不要再說了,現在她知道自己多麼大冤種了。
場面更深更深的寂靜。
西門雲潮的臉色莫測,終于站起身來,歎息道:“原來,謝酒為昆侖做了這麼多,她是當之無愧的昆侖劍主,當初昆侖劍選擇你,沒有選擇錯人。”
他親自扶謝酒起來:“你二師兄冤枉你了。”
謝酒看着西門雲潮的手指,心底升起來一種複雜的感覺。
以前明明很喜歡西門雲潮,一旦他接近她,靠近她,她都會覺着歡喜。
可是現在……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西門雲潮的扶起。
西門雲潮一愣,旋即若無其事地收起手。
謝酒站定。
西門雲潮扯起唇角:“既然如此,那麼,便開宴吧。”
耽誤時間那麼久了,總算是可以開宴了。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氣,晏萱的臉上浮起來燦爛的笑,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還沒有升起,便聽到謝酒訝然的聲音:
“二師兄還沒有向我道歉,怎麼就揭過去了?”
沉寂。
沒有人想到,二師兄越無刃還需要向謝酒道歉。
謝酒盯着身體僵硬的越無刃:“我費心費力操持昆侖這百年,沒錯的吧?”
“這些年你們方方面面的支出,都是我付的,沒錯的吧?”
“二師兄既然之前從未想過誰幫了你,那麼現在也該知道冤枉了誰,我要個道歉,不過分吧?”
令狐昂幾乎在尖叫了:“謝酒,你别太過分!”
謝酒微笑:“你也知道這過分,那我剛才被迫跪了一個時辰,你們不過分嗎?”
剛才的刑堂調查,不僅将謝酒的所有财産往來都調查了一清二楚,還調查謝酒這些年逢年過節準備禮物的錢從哪裡來的。
結果被扒出來,謝酒用的自己的錢。
謝酒當年想的是,反正她總是在舍身崖閉關,也用不上靈石,不如給大家準備逢年過節需要的東西之類的。
可是時間久了,沒有人記得。
他們看不到這些,隻覺着謝酒本該這麼做。
然而即便是調查清楚了,也沒有人對她道歉。
因為西門雲潮覺着,她喜歡他,所以無論怎麼樣都可以,越無刃覺着,她是注定會被殺死的魔,其他師兄弟覺着,二師兄是未來的昆侖掌門,孰重孰輕誰不知道呢?
越無刃臉上升起來無法壓制的怒意:“謝酒,我是你二師兄!”
謝酒臉上的笑容溫和:“啊,二師兄說得對,你是我二師兄。”
所有人的心底輕松了一瞬。
以往謝酒這麼笑的時候,都是溫溫柔柔說,她沒有關系的。
事情便解決了。
然而謝酒說:“所以,二師兄更該道歉了。”
“難道,二師兄沒長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