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倫知道研究院現在戒備森嚴,防護天幕和各種明暗探測器全都開啟,槍械武器處于備戰狀态,随時準備應對一切突發情況,所以多用機根本無法靠近研究院上空,于是姹倫便叮囑小夥子把多用機降落在研究院大門東邊樹林旁的公路上。姹倫走出多用機,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安伊卡又會如何折騰自己。盤山公路的下方是一片整齊的猶太人墓地,一盞盞太陽能長明燈投射出幽幽的藍光,一方方冰冷的墓碑散落在山坡上,景象凄寥而凝重。姹倫一邊走一邊想,如果諸事不順的話,那麼希望這裡就是她的歸宿,這樣的話,至少若幹年後,後人還能方便地在猶太人墓地看到姹倫這個名字。即便此生一事無成,最後能以正常人的身份長眠于此地,總比被迫選擇變成小人然後隐入納米社區強太多。想到這裡,姹倫暗自臭罵市政府、地産商和生物科技公司。為了維持高地價和高房價,他們不去設法增加公共房屋的供應,不去提高市民人均居住面積,而是喪心病狂地發明把生物人尺寸變得隻有正常人手指大小的技術,把窮人全部關進節省土地和其它資源的納米社區裡。
姹倫在内心默默祈禱椒翟能為自己解圍。他是一個勇于承擔責任而且願意照顧部下的上司,這其實應該是領導者必備的素質,但如今許多機構的不良管理人員慣于推卸責任,虐待下屬。姹倫經常被馮政武痛罵,最慘的一次是因為一個名叫常竹峰的男人,他是姹倫一個閨蜜的男朋友。姹倫經不住閨蜜的死纏硬磨,很不情願地把常竹峰推薦給馮政武,安排他到研究院負責外聯工作。椒翟對常先生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覺得他油嘴滑舌,裝神弄鬼,屬于那種慣于打嘴炮卻不幹活的人,因此并不同意聘用他,結果那人見椒翟不吃他那一套,便鞍前馬後為馮政武跑腿,馬屁拍得勤而且到位,讓馮老闆很是受用,便強迫椒翟錄用他了。然而,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入職不到三個月,常竹峰竟然打着研究院的旗号在外私自簽署商業合同,收受賄賂,中飽私囊。姹倫察覺一些蛛絲馬迹後,多次提醒馮政武和椒翟,但兩人都沒有特别在意,結果雪球越滾越大,常的劣迹終于被坐實。更令人尴尬的是,此事被媒體知悉後廣為報道,鬧得滿城風雨。馮政武氣得渾身戰栗,前腳開除了常竹峰,後腳就直接抽了姹倫一個耳光,痛罵她有眼無珠,與地痞流氓紮堆鬼混,還揚言要同時解雇姹倫。姹倫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隻好一個勁兒地賠不是,就差在馮政武面前跪了下來。
為了應對突發輿情,确定公關方案,椒翟主持召開緊急院務會議,商讨處理辦法。“在這次招聘和用人過程中,由于我的疏忽,研究院釀成大錯,我誠懇地大家道歉!”椒翟在開場白中對大家說道,“常先生加入研究院後,鑽了現行管理制度的空子,給我們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由于種種原因,我們對此人的監管可以說是聊勝于無。幸虧有姹倫及時提醒,不然我們可能會付出更大代價,會面臨更加糟糕的局面。”椒翟的一番話令馮政武措手不及,他吃驚地望着坐在主席座位上的椒翟,看着那些對椒翟肅然起敬的院務會議成員,最終沒有出聲,算是同意椒翟保下了姹倫。在那一刻,姹倫幽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亮,她擡頭望着椒翟,胸中湧起一腔難以描述的溫馨。
姹倫一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研究院大門前的廣場,正要打開信息傳輸儀通知安伊卡,卻聽聞天空傳來幾聲凄厲的叫聲。姹倫睜大眼睛瞧去,隻見一道白光正在空中追趕研究院養殖的巨型絨蟻,旁邊還有幾隻巨型蝴蝶狼奔豕突。它們都經過複雜的基因編輯,安裝了先進的芯膜,是研究院用來傳遞機密信息的工具,平日裡對安伊卡唯命是從。那隻紅色絨蟻飛行速度奇高,每小時可達500多公裡,研究院的急件都是靠它遞送,所以這家夥向來自負獨尊,耀武揚威,今日卻被欺負成這般,姹倫頓覺甚為可笑。她正幸災樂禍間,白光直接穿透絨蟻隆起的背部,轉瞬間又從它的胸前穿出,吓得那家夥魂飛魄散,慌不擇路,“咣”地一聲撞到辦公樓的玻璃牆上了。
“這是什麼鬼?”姹倫望着在空中漂浮遊動的白光,臉上一臉詫異。等到白光猛然消逝不見,門口的保安瞅見到姹倫,便急忙跑步上來迎接。姹倫向保安打個招呼,便刷卡通過門禁,隻聽頭頂上傳來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她打開信息傳輸儀上的遠視設備,發現一輛警用直升機在研究院上空盤旋,于是她猜想那白光可能是警察搞的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