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府的接風宴,并沒有離星遙想象中的那樣無聊,尋常人舉辦的宴會與修仙界的風格完全不同。
這裡歡聲笑語,美酒佳肴,沒有嚴肅的主題,也沒有壓抑的氣氛。
離氏的族親們待他親切友善,與會的賓客們對他推崇備至。
漸漸地,離星遙沒了最初的抗拒情緒,他開始越來越享受這場宴會。
他接受着賓客們的祝酒敬詞,他繪聲繪色地向大家講述着鬼蜮裡的驚險經曆。
他是宴席上的絕對焦點,周圍投向他的目光裡皆是喜愛與仰慕。
原來被衆人接納的感覺如此之好?
離星遙好心情地看向身旁的墨塵。
墨塵同樣坐在主位,他一如既往的安靜,情緒自始至終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看不出是喜歡這裡,還是不喜歡這裡。
不過隻要離星遙看他,他便會露出笑臉,好像隻要呆在對方身邊,就足以讓他身心愉悅了。
“墨修士!”
一個中氣十足的男音響起,語氣中帶着敬意。
琴州離氏的家主,離星遙的伯父——離忘年端着酒杯從桌前站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與墨塵身上。
這是一個年逾五旬但風采依舊的中年人,他比離星遙的父親大了許多歲,外貌儒雅,眉宇之間既帶着和氣,又不失一家之主威儀。
離忘年将酒杯朝向墨塵一邊,鄭重道:“星遙對我們離氏而言意義非凡,你救了他,你就是我們離氏全族的恩人!這杯,我敬你!離氏上下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墨塵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有些茫然地轉頭看向離星遙,似是在詢問:我該怎麼辦?
離星遙暗道:看來墨塵是一點這方面的禮儀常識都沒有。
離星遙替墨塵解釋道:“伯父,墨……”
他剛要說“墨塵”,忽又臨時改了主意,決定給對方個面子,喊聲師兄。
“墨師兄常年在宗内潛修,甚少參與筵席,不太懂這些。”
離忘年點點頭,表示理解。
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以示敬重。
墨塵靜坐原地,仍是不知要如何應對。
他絲毫不在意周圍人探究的視線,隻是被離星遙剛剛喊得陌生稱呼引得驚訝轉頭。
離星遙無語地暗自踹了他一腳,而後眯着眼睛看過去:“墨、師、兄,伯父敬你,你就把站起來把桌前藥茶喝了。你不是也有話要對伯父說嗎?”
墨塵聽話地站起來,将手中藥茶傾杯而盡,對離忘年認真道:“謝謝你為我療傷。”
離忘年注視着眼前這個不怎麼懂人情世故的年輕人,看得出對方的話雖然簡短卻很誠懇,他溫和笑道:
“墨修士不必客氣。你是為星遙受得傷,我們離家自然會傾盡全力醫治你。往後時日,你安心在離府好好養傷便是,有什麼需求盡管提,千萬不要拘謹……”
……
令人愉快的餐席散後,大多數賓客都未直接離去,他們三五成群地在離府各處短休閑談。
離星遙與墨塵站在廊下,不遠處的男女賓客們紛紛向二人微笑緻意,但一時間并沒有人過來攀談,似乎是大家覺得二位修者此刻想要清淨。
離星遙略略有些失望,他其實更喜歡方才宴桌上的熱鬧。
不過跟墨塵這麼單獨呆會兒,感覺倒挺也不錯。
他同墨塵打趣道:“吃飯的時候叫了你聲師兄,你怎麼那麼詫異?喜歡聽我喊你師兄?”
墨塵柔聲道:“你喊什麼我都喜歡聽。”
聞言,離星遙擡頭,晚風将他微醺的臉吹出了紅暈。
墨塵這人說話怎麼總有點暧昧?是自己多心了,還是他就有其他意思?
離星遙:“切,就會說些好聽的。”
墨塵着急:“是真得。”
還不等離星遙繼續追問,後方先傳來了一聲溫音呼喚:“哥哥。”
離星遙回頭,隻見離星嶼正朝自己緩步走來,身後還跟着十幾名年齡相仿的年輕人。
離星遙指着那群年輕人,對離星遙輕快道:“哥哥,這些都是我朋友。吃飯的時候,他們就吵着要我帶他們來認識哥哥!”
離星遙定睛望去,覺得這幾個人有些眼熟,好像确實都是同星嶼一桌的客人。
離星遙之所以對他們有印象,是因為席間後半場,就屬他們那張桌子氣氛的最為活絡,很難不引起他的注意。
這些琴州的年輕人們,沒有見過離星遙行武用劍時的兇暴,也沒有聽過他狂傲難處的惡名。
故而完全不像修界的那些年輕修者一樣,對他有着本能的畏懼和難消的偏見。
相反,他們對這位未來的仙君大人充滿了好奇,一個個争着想跟他多多來往。
其中一人看到離星遙後,大步跨前,越過離星嶼,對離星遙拱手而禮:“在下黃景翌,久仰離修士大名!”
見此人率先行動,後面幾人也紛紛上前。
“在下齊茂軒,今日得見離修士,實乃幸事!”
“離修士有禮,墨修士有禮,在下方羽之。”
“在下王元朗!”“在下李侍滿!”“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