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無關風月3

冥風整整昏迷了五天，期間醒過一次未說一句話又昏了過去，好在性命無憂。南诏的訊息陸陸續續又傳回一些，顧凜一直在皇宮和冥樓之間來回，和皇帝商讨南诏事宜。

五天後，冥風徹底清醒，老禦醫來請顧凜，依然沒什麼好眼色，顧凜摸摸鼻子趕着去見了冥風。冥風靠坐在床沿上人雖清醒了，精神卻很差，似有心事一直垂着頭也不說話。顧凜搬了腳凳坐在床邊，皺着眉盯着冥風。

“做這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早知把你打死算了。”

冥風卻依然不說話，也不知道聽到沒有。

“還想着憶蘭公主？這情情愛愛的就對你這麼重要？”顧凜似有些惱了，“大丈夫何患無妻，冥樓培養你這麼多年就是讓你如此這般作為的？師父們都說你是冥樓最好的弟子，我看不過是耽溺于情愛的毛頭小子而已！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卻又自暴自棄，有負憶蘭公主一番苦心！”

“将軍，”冥風終于有了些許反應，擡眼含淚着問道，“她還好嗎？”

“比你好！先管好你自己吧！”顧凜很明顯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他從心底不贊同冥風這種為愛瘋狂的行為。

“将軍，告訴我吧，求您了，”冥風虛弱着說道，眼裡的淚都在打轉，從他清醒開始他就一直在想，自己既然活着必定是憶蘭做了什麼，最壞的就是被抓住送往西域了，聽老禦醫說自己已經昏迷五天了，是不是早已無力回天了？

顧凜沉默了，不知道如何才能敲醒眼前人的固執。

冥風看出了顧凜的抗拒，輕輕說道：“您說大丈夫何患無妻，可若是無法娶最愛的人為妻，甚至連她的性命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大丈夫呢？您難道不愛夫人嗎？”

您難道不愛夫人嗎？

顧凜腦袋裡一片空白，從冥風發生這件事開始自己一直很生氣，想不通向來穩重自持的冥風為何會如此。愛是什麼？真叫人如此瘋狂嗎？冥風問他愛李慕青嗎，自己竟然無法第一時間給出答案。如自己的生母愛父親？可她為了成為父親的妾機關算盡抑郁早亡。如皇帝愛先王妃？可皇帝後宮充盈子女衆多。如楊朔愛洛陽公主？可他陣前退婚孤身駐守南境與京城再無聯絡。這是他眼中看到的愛，可這些愛都不是他心中所想之愛。再回想自己與李慕青，從相識到成親，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既無争執吵鬧也無轟轟烈烈。

顧凜想不透，但心中對冥風的不理解也消散了很多，他雖不懂愛是什麼，但看得出冥風很在意憶蘭公主，比在意自己的生命更在意，也許這就是冥風的愛。

“她被囚禁在冷宮，有大皇子保護，暫無性命之憂，你可放心。”

“大皇子？”冥風想起原來在宮裡和憶蘭夜下談心之時，确實常聽她談起她這個大皇兄，那是她在皇宮裡唯一的溫暖，但大皇子在宮裡的處境并不好，憶蘭不忍心将大皇子牽扯進來所以賜婚的事不敢找大皇子幫忙。

“嗯個中因果，你可以親自問他，他說等你能動了再見面詳談。”

冥風感覺到顧凜和大皇子李信之間的一些不尋常，似乎很熟悉，并不如他們表面上表現的那樣冷漠和疏離。但他也知道其中必定牽扯很多，并不便多談，于是并未繼續追問下去。

隻問道：“将軍，我還有一事未明，您為何要救我？我知道這絕不容易。”

“這正是我今天要找你說的，”顧凜停頓一會兒，看着冥風道：“你三師父死了。”

“什麼？”冥風幾乎是瞬間身體就僵硬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怎麼會？最後一次見面時，三師父說他來回老家養老去的。”

冥風已是滿眼通紅，腦中全是三師父以前對他的教導。小風，這潛伏之術最是鍛煉心性，你小子少年老成定能學成。小風，國之初定，四海皆是蠢蠢欲動，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這時候情報工作斷不可停，情報絕不隻是為戰争，亦是為和平。小風，你果真有出息，如今我便将這各州暗網皆傳與你，給我好好經營，要是垮了我定親自來揍你。小風，我老了想回老家喽，你可别忘了老頭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時的自己真以為那小老頭是回老家養老了，他常說自己老家還有一間老屋和一頭老黃牛，當年入世跟随聖上打天下時将那老黃牛寄養在鄰居家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老黃牛還在不在。“這個騙子！”

顧凜搖搖頭：“你三師父最擅情報潛伏之事，戰亂時期就幫助聖上建立各州暗網深得聖心，怎會輕易退隐。他是去完成一項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他指定的接班人，是你。這是他出發前與聖上說好的，這句話救了你。”

“三師父……”冥風再忍不住流下淚來。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乃屬絕密，你三師父雖屬意你接班，但我還是要問問你。”顧凜正色道：“冥風，你可願繼承你三師父的遺志？可能會付出你的性命，你便再也見不到憶蘭公主了。”

“我平生所願不過是不負對我好之人，憶蘭既在宮裡一切無憂我便放心了，待我完成三師父所托，若有幸活命，那時她還要我，我必再回來找她。但此時，”冥風堅定的看着顧凜說，“我怎能有負三師父所托！将軍，我願秉承三師父遺志，将一生所學皆付于此，萬死不辭！”

“好！”顧凜拍着冥風肩膀說道，“你還活着的消息隻有少數人知道，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更是隻有我和皇上知情，待你傷好後你就即刻啟程不能與旁人接觸。”

“知道。”

顧凜思考片刻，緩緩說道：“七年前滄州大戰，南诏趁機北上侵犯南境，南境守住了，但南境軍損失慘重，休養至今。南诏閉關鎖國多年，隻開通了醫藥和絲綢商路，消息難以傳回。這兩年國内民生漸漸恢複，南诏的事再次被提及，聖上的意思是希望更多的了解南诏，如果能從内部瓦解不費一兵一卒讓南诏臣服就更好了，畢竟一百多年前南诏與我們本屬于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