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窒息感從身體刺來,魍象的胳膊直到腳踝都被成倍蔓延的黑海力量裹挾,瞬間被綁成一個黑陀螺,失去重心倒在泥地裡濺出一片泥水。
還好提前預判了它跌倒的方向,魚九落在了相反一側,沒被泥點染髒。
“你怎麼在這!”
“你受傷了!”
眼見魍象已被制服,危機暫時破解,魚九走近鬼母蛛着急發問,沒想到風有時比她先張口,因為腰部失血所以臉色不是很好。
緊接着,看到一襲白衣也從坡地而下,跟在魚九身後,風有時伏在蜘蛛背上臉色更差:“他怎麼也在?”
随後,風有時将鬼母蛛召回,身下的蜘蛛坐騎如同沙礫消散一般,回到了蜘蛛銀飾耳夾中心鑲嵌的那顆殷紅寶石之中。
上前一步将她攙住,魚九掃了眼她耳上的飾品,又看向她腹部的傷口,依然心有餘悸:“找時間我們再聊這些,你看起來需要治療。”
“隻是被刮了皮滲了血,問題不大。”
風有時撐起身姿回她,裝作痛意不深的模樣,收回打量度朔的視線後,瞧見魚九耳間多了一隻紅石耳墜,又蹙眉擡眼去瞧度朔耳間,竟是同樣一抹紅。
她将頭埋低,湊到魚九肩側輕聲疑問:“這耳墜怎麼回事?他又給你下了什麼套?”
不知道從哪處開始解釋,加上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魚九隻得抿嘴眨了眨眼,然後低聲和她耳語:“倒不是壞事,這個也得找時間和你細說。”
簡單嘀咕了兩句,魚九看向泥潭中邊掙紮邊咬牙嘶氣的魍象,重新嚴肅起來:“先把它解決清楚。”
密林之中的某處窪地,魚九扶着風有時站在泥潭外緣的草地上,度朔立在魚九另一側,他們都看向落敗的魍象小童。
察覺到在被充滿警戒與審視的目光盯住,魍象自知來者不善,奈何掙脫不掉縛住身體的奇怪黑色液體繩索,越掙紮反而越吃痛,于是索性翻了個面,躺在泥裡一動不動回看他們。
度朔垂眸冷眼,先行向它發問:“彼界之主是誰?”
魍象見他張嘴出聲,卻好似沒聽懂一樣滿臉茫然,繼而嗚嗚哇哇朝前啐了一口,看起來是罵罵咧咧的樣子。
但從它喉間發出的聲音低啞渾濁,似乎像在說人話,又像是說獸語。
魚九擡眼看向度朔,他臉上有驚訝之色一瞬即逝:“聽起來是在罵你,它不會說人話?”
忽略了她前半句的調侃,度朔遲疑說道:“是唐虞古語。”
“唐虞?”
魚九和風有時同時看他,面帶不解。
餘光從她們二人臉上掃過,度朔嗓音淡淡:“夏商之前的時代,人間由唐堯虞舜交替統治。”
魚九恍然:“噢,堯舜時代。”
堯帝與舜帝的時代,隻有口頭傳說和部分古籍記載流傳,古人将之視為太平盛世。堯因封于唐,故稱唐堯,舜因建國于虞,故稱為虞舜或有虞氏,因此二者并稱唐虞。
反應過來後,她臉色驚異起來:“那這彼界,難道生成于四千多年前?”
度朔眯了眯眼,并不能确切定論:“起碼這妖怪活得夠久。”
随後,他便睨視魍象,臉色稍沉,啟唇問話。
一連串沉悶嘶啞的聲音在身側響起,竟然從度朔嘴中發出,流暢之中又帶着陌生威壓,魍象不免瞪大眼睛,但很快接受了面前這個“古人”會古語的情況,繼續進行罵罵咧咧,甚至語氣更加激烈,面色更加猙獰。
眼見他們一來一回溝通無礙,魚九和風有時一道向度朔投去贊歎的目光。
聽不懂他們在叽裡呱啦什麼,風有時索性将魚九拽到一邊,湊近了低聲評價:“活得久就是好,你這神祇确實有點能耐。”
魚九壓低嗓音悄悄回她:“是吧,他跟在身邊也有些好處,就當随身帶了個導遊,看起來他對這個彼界空間有所了解,現在還兼具翻譯功能……”
見她沒有反駁“你這神祇”這句,風有時幽幽低語:“才多久沒見,你們關系怎麼變這樣親近?”
聽到風有時語出驚人,魚九連忙打斷她,解釋起來舌頭卻像在打結,嘴角扯得勉強:“哪有親近,就是又下了一趟九幽然後經曆了些事情,現在又同在這種陌生領域得互相合作,關系變得不錯而已……”
風有時盯住她閃爍的眸子,意味深長地重複道:“原來是這樣啊,不錯而已。”
耳邊晦澀的對話聲停了下來,周圍重回寂靜,她們倆一道看向度朔,正和他投過來的視線對上。
度朔此時神色複雜,轉為簡潔自然的現代話語。
“張真言被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