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任後,革新了傳統竹簡紙簿的記錄方式,将冥府事務編碼成數據,存儲在他擅長運作的靈石之中。那刻紋墨符,便是生死數據的外在表現形式。”
噢,新官上任三把火。
時代真是變了,地府都走代碼程序路線了。
不過,這小閻王也是挺有能耐的。
魚九看着前面與小男孩無異的閻神,感慨“神不可貌相”。
“樓下的冥官大都是幾千年的老東西,編碼存儲一事,他們還在适應進展中。”
“隻有頂殿,生死簿石存放的空間,被閻四獨立掌管,這裡也算是他的府邸住處。”
魚九正聽得意猶未盡,度朔的話頭停在這裡。
餘光掃過他的面容,看着倒是淡漠神氣,波瀾不驚,誰能知道,内裡其實是個當導遊的好苗子。
她不再看簿石,反而看向自己。
度朔垂眸,眉梢微挑。
“生死簿看夠了?”
迅速收回視線,魚九不再看他,繼續打量殿内上下左右,心裡生出微微的緊張。
怎麼每次偷瞄都被他發現。
并沒注意到身後的無聲信息,閻四拖着錦袍悠哉向前,踩上高椅寶座,轉身一敞華袍沉穩坐下。
他懶散倚着:“這下可以說了?冥主交給你啥事啊?”
度朔立在座前:“破命人現世。”
閻四眼皮一撩,而又放下,他從側桌擺着的果盤中,抓了一把瓜子嗑起來。
“噢,這事啊。怪不得動用金印呢。”
咔咯咔咯,他嗑過的瓜子皮,就這麼唾在座前的地面,飛出一道道弧線。
瓜子皮和瓜子仁唇齒間打架,他話語含糊不清:“要我做什麼?”
度朔将黃金刻刀懸在掌上,沉聲淡道:“它的刀主,不僅會使刻紋墨符,還切實具備生抽人魂的解碼能力。另外,她的身側還有千年前失蹤假死的狂夫方相效命,應當和破命人是同夥。”
不等度朔開口細問,閻四已經頓住抓瓜子的動作。
“墨符抽魂?”
他不假思索嬉笑起來:“你不會覺得,它那刀主是我底下的冥官吧?”
度朔語無波瀾:“表面上,隻不過一個尋常人類,本不該擁有生死簿石刻紋抽魂的能力才對。”
閻四神色冷了下來。
他目光落在殿前的簿石上:“度朔,你覺着破命人是和我冥府有所勾結?”
“不無可能。”
“怎麼可能!”
閻四的表情扭曲一瞬,但馬上又自行平複。
他盯住魚九,态度頓時輕蔑:“那她和這些事有什麼關系?”
度朔目光深邃,落在魚九身上,答得意味不明。
“各種關系。”
“……”
好敷衍的回答!
不僅閻四皺眉無語,魚九也覺得好笑。
雖然她和這些事情的關系,确實說來話長,剪不清理還亂,但也沒想到度朔會直截了當拒絕細說。
但跟他在九幽逛這兩圈,魚九心裡開始有些理解度朔。
一窺全貌,這地下重重,大概都是各種立場關系的明暗交鋒,怪不得他不想當差。
閻四沉默良久,才表明态度:“冥府若有内鬼,我自查自抓就是。”
他語氣明顯滿是不耐:“但若是你誤判呢?”
度朔唇角漠然冷笑:“誤判不是最好,皆大歡喜。我繼續查我的破命人,四小爺繼續嗑你的瓜子仁。”
寶座上,閻王小神的五官明顯氣得皺在一起。
他周身戾氣如同爆炸,度朔視若無睹,氣氛有些僵持。
魚九總覺得,這裡要和幽都那次一樣,快打起來了。
度朔他似乎總能精準在别人的雷點蹦迪,這小閻王一看就是個好面子的主,要是被冤枉一場,不用說冥府閻王神了,任誰遇上都會火大吧。
但最終還是閻四先洩了氣。
他并沒有出手,而是鐵青着臉憤憤道:“若是你誤判!給我帶十塊孟莊花糕!要口味不重樣的!”
“……”
好吧,原來是個好吃的主。
魚九感到這個世界太過魔幻,每一秒的經曆都在預料之外。
度朔讨價還價:“五塊,不能再多了。”
閻四高聲力争:“九塊!”
度朔不悅:“五塊。”
閻四逐漸隐忍:“八塊!”
度朔不再言語,隻冷眼瞧向座上這小孩神。
再次僵持,閻四無趣道:“五塊就五塊!我去查内鬼就是!要是真讓我逮到,我非要親眼看他十八煉獄輪上一遍!”
他氣得咬牙,騰地跳起來,卻被度朔擡手擋住前路。
“這之前,還有件事。”
當度朔的面翻了個白眼,閻四指着他鼻子罵罵咧咧:“你可煩死了,一次說完不行啊!有屁快放!”
于是,如他所願,度朔一次性說完其他需求。
“首先,再調一次她的生死簿碼。”
“其次,還得查幾個相關人的生死簿碼。”
“還有,我要兩塊心輪啟瑰石。”
閻四氣得手抖。
調看生死簿碼好說,但是!啟瑰石千年才得一次收成!更别說拿來修補生死簿石的心輪啟瑰石了!
度朔這家夥,他怎麼好意思開口要的!居然還要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