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等待的朔和甯安,在魚九閉目後,都在靜默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卻沒想到,不到一分鐘後,魚九臉色刷的變差,并且猛地一睜雙眼。
她的雙眸不再黝黑,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海一般的藍色。
然而,就在魚九睜眸的同時,她和甯安周身萦繞的水線,氣息陡然變冷。
原本溫和繞轉的水線,竟然化作冰冷的尖細水箭,直直刺入魚九的額頭、心髒、喉間、四肢。
“魚九!”
朔面色一驚,上前跪地,把全身出血的魚九扶在懷中。
在水箭射穿魚九後,那些水流便重新散回空中,回歸看不見觸不及的水汽因子。
“哎呀呀,被發現了,隻好請你去死啦。”
一道女童的銳聲響起,辨不清出聲的方向。
被突發狀況吓得全身瑟縮的甯安,此時激動起來:“就是她!帶走道士的那個!”
沒等她說完,朔眉眼一凜,擡手快速一揮。
甯安看見,整個教堂裡,居然簌簌落下片片雪花!她感到空氣中冷意驟起,并且幹燥異常。
朔第一時間意識到是水汽的問題,他并不想浪費時間去找力量的源頭,索性施術将霧靈遍布教堂空間,把所有水汽凝結凍住。
遇冷凝結的水汽,不斷化作雪花飄散落地。
“度朔大人,魚小姐這是……”
狐狸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它一直待在教堂之外,但剛剛明顯感到度朔的力量波動,想必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思及此,它不再顧慮紅芒咒印,直接化形闖了進來。
卻看到了詭異凄涼的一幕。
飄揚的落雪,把棺材、靈堂、地面、禱告椅覆蓋了薄薄一層。
滿目皆白,隻有度朔懷中的魚九鮮紅一片。
她面色蒼白,臉上脖間胸膛四肢各處都是醒目的紅色血迹。
魚九歪頭倒在度朔懷中,整個人一動不動,不過仍然睜着雙眸,藍色的瞳如同死水,如同死不瞑目的屍體。
落癸初步察覺她周身的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乎沒有。
看起來是一擊必殺,下手者定然果決狠辣。
“哎呀,找不到人家在哪,就搖幫手啦?”
女童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充滿輕松調侃的意味。
很明顯,就算空氣中的水汽被無限凝結,也沒有對她産生影響。
與此同時,教堂的穹頂漸漸滲出水珠,滴答落地之聲如同漏水一般。
水滴與水汽不同,它體積較大,無法被稀薄四散的霧靈瞬間凍結。
逐漸細密的水線墜落地面,和飄落的雪花交織共存。
教堂之中,雨雪一同降下,景象甚是奇特詭異。
朔冷眼看向女鬼:“扶住她。”
甯安會意,趕緊上前從他手中接過魚九。
随後,她看到這個白發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渾身泛着陣陣冷意。
甯安抱住死去的魚九,看回眼前立着的白發男和狐狸頭妖怪,心中忐忑不安。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
“區區水妖。”
朔輕啟雙唇,手中化出霧槍,随即朝穹頂射出一枚霧彈。
頃刻,教堂上方,無數霧靈化冰,它們緊密貼合在建築内部的磚石表面,甚至絲絲滲進每一道縫隙,将穹頂完整凍結。
“砰砰”幾聲響起,他沒有停手,又朝不同方向發射五枚霧彈。
四面高牆以及地面,都被徹底冰封。
教堂内部,俨然成為一個困鎖水汽的冰窟。
冰的紋理在磚石的映襯對比下,細膩清晰,如同瓷實的剔透鏡面。
“哦喲,大哥哥,你差點把我關在外面。”
女童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無法再從外部攫取雨水,她終于不再繼續隐匿。
此時,雨雪皆停。
末排的禱告椅上,一個孩子的輪廓逐漸顯形。
看起來是個年紀尚小的女童,但它全身都由流動的水體構成,并沒有化出真實的肉色軀體。
“原來節姐沒有騙我,還真有更耐玩的玩具,嘻……”
她剛開始靜靜站在椅子靠背上,說話的時候,輕快地擡腿蹦跳,踩在不同的椅子上,最終停在第十排左右。
“你和那個笨道士不一樣,大哥哥,你和小過一起玩遊戲嘛?”
她說話時,既有孩子般的天真無邪,又自帶妖魅之物的邪異殘忍,如同天籁與惡魔交融的竊語。
度朔額前的白色碎發,覆蓋住淬了寒意的雙眸,籠下一層陰影。
他收回手上的霧槍,并不與水妖廢話。
落癸敏銳地察覺到,度朔的周身氣息發生了微妙變化。
原本釋放出的類妖之力,正在被神力替代。
顯然,他是在調動真身陰陽關山的神祇力量,他想直接抹殺前方那個小東西。
落癸心下了然,自知無需自己出手,揣起手垂首一笑。
雖然度朔面上不顯異常,但狐狸知道,他已經千年沒這般動氣了。
就在此時,魚九的聲音卻從背後響起。
“度朔,你先停手。”
“殺死我的,得我親手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