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魚九翻臉比翻書快，張真言都十分敬佩。

他看了眼突然加入飯局的外向女人，雖然心生好奇，但暫時按在心底。目前來看，聽小朔大人說話的内容比較重要。

看到魚九奉上明媚且幾近谄媚的笑容，朔皺起眉頭，面上生出嫌棄之意。

雖說人類的思想和行為各式各樣，他作為更高維度的鬼神，并不會在意許多細枝末節。不論人們做出多奇怪出格的言論動作，朔都不會放在眼底的。

但被魚九近距離盯着看，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認真盯着魚九黝黑的雙眸，言簡意赅：“你正常一點。”

“好哦。”

魚九聽罷，往回縮了一指距離，但臉上仍然一副恭敬和善的笑容。

魚九續上之前的話題：“剛剛為什麼說祝婆的橫瞳長殘了呀？”

關于橫瞳，魚九知道的不多。六爺說過，那是極其罕見的一種天賦異能，無法後天修煉，隻能從娘胎裡先天自帶。

簡而言之，老天爺賞飯吃。

至于這飯好不好吃，還得看橫瞳人自己如何把握命數的。

因為橫瞳并不能增強體力智力靈力，但它可以讓宿主觀測過去與未來。觀測的方式和時限未知，但既然能預知未來，就有一定的機會改變命數。

而改命之人，一半生一半死。

祝婆是魚九見到的第一個橫瞳人。從早上的相處細節來看，祝婆應該就是提前預知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才會在每個環節都從容不迫。

朔聽完魚九的想法，糾正她：“你關于橫瞳的信息，有偏差。”

“首先，橫瞳是可以對智力靈力有所提升的。隻不過在你們人類之中，幾乎不會存在。”

魚九愣了一瞬：“那就是說，妖還有神也會……”

朔肯定接話：“也會誕生橫瞳者，而且對妖力神力有極大增益。”

說這話時，朔想到了那隻瞎眼九尾狐。作為一隻兇獸，它不長殺戮的豎瞳，卻生了一副詭異的橫瞳，屬實非主流。

下次見面，應該喊他非主流狐狸。

魚九打斷朔的走神：“那祝婆那對橫瞳？”

“很明顯，她的橫瞳力量并不算強大，或者她并不具備完全掌控橫瞳的能力。”

朔不屑道：“她連我的存在都觀測不到，指不定觀測過去未來的能力，也有瑕疵。”

“這樣啊。”

祝婆确實沒有絲毫靈力波動，不過，她單是擁有橫瞳就很逆天了，就算不能觀測過去，單憑預測未來這一項，就足以震懾人心。

如果這樣的人，為風家或是别的什麼惡勢力效忠，逆天改命可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簡直不敢深想。

魚九心裡思索，繼續問朔：“那你怎麼看謝燭息？”

“誰啊？”朔不記得這号人名。

此刻，魚九他們坐在飯館角落，所以并沒有注意到，門口又走進一人。

“魚小姐，真是有緣。”

聽到有人打招呼，魚九看向門口，心中真是思緒亂飛攪成線團。

他是曹操嗎？剛提名字人就到了。

謝燭息還是那身素淨的新中式唐裝，鼻梁上多戴了一副金絲眼鏡，配合他打理得柔順發亮的長卷發，顯得更加斯文敗類。

不過這次，他皙白的手上沒有折扇，而是端着一隻竹編鳥籠。裡面有隻白鳳鹦鹉，乖巧安靜，隻動着腦袋瞧向籠外。

他微眯雙眸，跨進店門的時候便将魚九那桌收進眼底。四人位的小桌，兩女一男，還有一位尋常人看不見的特殊存在。

他看向朔，聲線磁性慵懶：“這正好空着，我來拼個桌。”

朔側身回看謝燭息，臉色不悅。這個男人雙眼不瞎，但勝似全瞎，明明看得到自己，還刻意忽略。

“不太合适吧，謝老闆。”

魚九打算委婉拒絕，她歉意一笑：“你看，我們這都快吃完了……”

沒想到安分守己的杜小乙，自打看到謝燭息進店，火熱的視線就黏在了他身上。看到如此美人自願拼桌，她巴不得按着魚九的腦袋點頭應下。

但聲音被鎖，所以杜小乙用了誇張的肢體語言，雙臂伸出擺動，示意謝燭息趕緊入座。至于那個“小朔大人”，他居然學魚姐全程不理自己，就一小妖怪竟敢這樣拽，讓他一邊涼快吧。

謝燭息朝杜小乙客氣一笑：“這位小姐倒是熱情。”

說完就往朔所在的凳上去坐。

朔當然不會讓他得逞，手指微動，便在自己前方浮起霧障，将謝燭息隔在凳外。

“這凳子……不歡迎我啊。”

謝燭息淺淺一笑，也不見惱，順勢去喊飯館的夥計：“哎！你們這凳子似乎是壞了，給我換條新的來。”

夥計走了過來，雖然看見那條空凳子明明完好無損，但還是朝着謝燭息禮貌道歉：“不好意思啊謝老闆，我這就挪開換條新的。”

同在鎮上做生意，謝老闆還是光顧飯館的熟客，這要求也不是過于無理，興許是潔癖犯了呢。這麼想着，夥計用圍裙擦了擦手，去挪那條凳子。

挪不動？這凳子啥時候這麼死沉？明明沒坐人啊……

夥計看不見朔，也不知道是朔給凳子施了術法，他用力使了幾次勁，都沒把凳子挪開，額頭落下幾顆汗珠。

謝燭息也不想為難他：“算了，你給我加條凳子就行。”

“……”

魚九有些無語，這頓飯真是一波三折啊。

本來四人位的桌子，這會多了一條凳子。而且，謝燭息就坐在自己旁邊，他把鳥籠放在了前方的木架上。

籠中的白鳳鹦鹉，眨着溜圓的眼珠子，看着前方歪起了小腦袋。它的黑眸之上，泛起一瞬銀光，倒映出張真言身後的巨大雷龜。

“魚小姐，不介意一起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