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桃子過敏,不能碰不能吃。”魚九苦笑着小聲說:“一會就好了,走吧。”
聽她這麼說,張真言才明白剛剛魚九和村民交流,隻是為了套話,面上頓時神色複雜。
“那剛剛,你怎麼不直接問那個村民?還說要買桃子?”
“拿人手軟,問人嘴短。”
魚九湊到張真言身側,倆人并排走着,她低聲叮囑他。
“自打我們進村,就有人暗處盯着呢。你最好也機靈點。”
見張真言聽完想回頭查看,她又趕緊囑咐。
“别四處亂看。正常走路就行。”
張真言立馬直視前方,跟緊前方的六爺,就是走路姿勢過于刻意闆正。
魚九看他風聲鶴唳的模樣,輕輕笑了出來。
“倒也别這麼緊張,你要是怕遇到危險,可以不用跟着我們。”
攥着挎包的張真言趕緊誇她和六爺:“你們這麼厲害,遇到危險我也不怕。”
“是因為你有保命符吧!”
魚九看向他頭上的發簪。
張真言羞愧的撓了撓鬓角,心裡想到昨天演唱會出現火魅子,他和朔偷偷觀望的事情還瞞着魚九呢。
不過自從他跟上火車,這位山鬼大人就沒有搭理過自己了。
旁邊的魚九見他不接話,自覺無趣。
此時他們正走到村尾,遠遠瞧見一大片工業園區,廠房接連成片。
鄉路盡頭,就是小河村最主要的經濟支柱:長風石料廠。
按照霧蛇的追蹤,這長風石料廠,就是黑衣人最後的蹤迹所在了。
不過現在還不急探查,不是時候。
魚九和六爺隔得很遠,就看到廠區外圍有一層混雜着鬼妖之氣的屏障。
當然,張真言根本看不見,他站在一邊,默默啃着桃子。
根據那個挑擔村民所說,村裡甚至縣裡的很多中青年勞動力,都在這裡打工賺生活錢,大家都很尊敬長風石料廠的老闆。
“朱老闆是個大善人嘞!開這麼大的廠子,還給村裡治理環境,給貧困戶發救助錢,把小河村建設的可好!幾年前,村裡還一起集資給他建了座功德塔嘞!”
村民離開時,是這麼說的。
長風石料廠背靠山體,緊鄰小濉河。廠子門前的山坡上,确實有座藍色琉璃瓦頂、黃色琉璃身的六角塔,坐北向南,仿古打造的樣式,大概兩米高。
那道屏障,便是從這座塔開始。
以塔為界,在普通人看不見的情況下,隐形屏障隔開了石料廠與小河村。
“怎麼了?我們還是去河邊嗎?”
張真言看到魚九和六爺,對着前方的石料廠打量了很久,吃完一顆桃開口問。
“先去河邊吧。”六爺接了話,又朝着魚九說,“等晚上試試。”
魚九理解六爺的意思,點了點頭,就拉上張真言往廠前的河邊走。
走在前邊的六爺,停在一處河邊蹲下吃桃,看着河水沉思。
他環視了一圈無人的河灘和空蕩的村尾,周遭隻能聽到石料廠作業的機器動靜,和山水鳥鳴的自然聲音。
“你們剛剛說晚上幹什麼?”
張真言一頭霧水,對魚九把心裡的疑惑問出來:“你和六爺到底要幹什麼呀?”
“總不能真是研究河水吧?”
他摸了摸挎包,鼓起來的地方是他之前裝滿的幾個玻璃瓶,一路背着怪沉。
“你真想知道?”
魚九在河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認真看張真言。
“真的!”
張真言猛猛點頭,也找了塊石頭坐在旁邊。
“那我們做個交易。”
魚九笑起來,嘴角向上,面頰有淺淺的梨渦。
“什麼交易?”
“你和我保證,借助那位山鬼的力量。”
魚九指向他頭上的簪子,繼續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幫我和六爺做事。”
“這……”
魚九一開口就是這麼高的要求,張真言屬實是沒想到。
“可是朔大人,不一定聽我的。”
張真言面露難色,他覺得那位的脾氣實在是不太好琢磨,雖然兩次出現都在幫自己,但他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
“朔大人?”魚九眨眨眼。
“嗯,他說他叫朔。”張真言老實道。
“他為什麼不聽你的?”魚九問。
“為什麼要聽?”
朔的聲音突然響起。
然後在他們面前化出了人形,雙手抱于胸前,一身黑白長袍站在河灘上,垂眸蔑視兩人。
魚九被他突然出現吓到,身形微微一顫,擡頭對上朔冷淡的目光。
遠處河邊的六爺,倒是沒注意到身後,他正把布滿老繭與皺紋的手放進河水中,閉眼凝神,集中精力感知附近的靈氣。
張真言倒是習慣了,他一副無辜的表情看了看兩人。突然想起來魚九說過有村民暗地裡觀察,他趕忙提及。
“沒事,他早走了。”魚九說。
“一般人看不到我。”朔說完,又看向張真言,“你是特例。”
張真言并不覺得榮幸,心裡希望終有一天,能靠自己的實力看見那些光怪陸離的事物。
他接着剛剛的話題,換了個說法複述魚九的需求。
“朔大人,魚九她想請你幫忙。”
“是交易。”
魚九熟練的展露笑容,朝面前實力深不可測的山鬼睜着圓潤的眼睛,傳遞她的真誠。
朔似笑非笑,直視魚九,黑色棒球棒下,她自然原生的黑發編成的雙辮顯得減齡可愛,輕薄劉海下,一雙圓眼如同小鹿一般靈動,瞳仁大而黑亮,卧蠶笑意明顯。
朔自己上揚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饒有興趣的問她:“怎麼個交易法?”
魚九轉頭看張真言:“我們帶他曆練。”
又看回名叫朔的山鬼,魚九認真道:“你幫我們做事。”
“可以。”
朔答應的爽快,卻馬上追加了一句。
“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魚九光速看了眼河邊的六爺,又笑看向朔。
她之前和六爺商量,追查黑衣人一定變故多發,如果可以和張真言背後的山鬼力量合作,能為兩個人多一份保障。但沒有預想過張真言這邊也會提要求。
朔卻沒有接話,反而看着魚九薄唇一彎。
他把手擡起來在高挺的鼻前扇了扇,話音散漫慵懶:“這裡,桃味好重。”
張真言看了眼手裡還剩的一顆桃,沒理解朔的意思,他問。
“朔大人,您也對桃子過敏嗎?”
魚九心裡納了悶,山鬼又不是人類的□□之軀,還有過敏一說?
但她面上還是維持談事的神色:“這和交易的條件有關系嗎?”
朔不置可否,拿起一副神秘莫測的腔調說:“這條件,我暫時沒想好。”
他又上前一步俯下身子,靠近魚九耳邊,薄唇輕啟,低聲說了句話,整個人形随之化作霧氣轉瞬消散空中。
張真言見狀驚訝了一下,随即問魚九:“朔大人他……怎麼單獨和你說話,他說什麼了。”
魚九還在發愣,她攥緊了雙手,額間甚至生出薄薄細汗。
她并不是因為朔突然湊近耳語的舉止難為情,而是因為他那句話心裡震驚不已。
“你好像多活了很多年,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