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我看那邊好像有口井。”

魚九朝張真言指的方向走遠了些，又趕緊回來。她雙臂交疊摩挲着胳膊，大晚上的在山裡看到一口井，多少是有點陰森瘆人，整個人都有發冷。

三個人一起往井邊走。

張真言倒是沒那麼害怕，他一邊走一邊說：“那口井已經幾百多年了，是山鬼娘娘庇佑才打成功的。這離我們道觀不遠，我平時的生活用水都在這打的。”

走近井口，隔着一米遠的距離，魚九停了下來，拿手電筒照在井身上。她能明顯感知到，井中有着妖鬼陰氣，幽幽的從井中散發出來。

難不成，魏爺的鬼身在這口井裡？

帶着疑惑，魚九又往井邊走近一點。

那口井的井口由青石砌成，青苔在縫隙間肆意生長。不過看起來，青石上好像有模糊的刻痕，像是有石刻圖畫。

為了看清石頭刻畫，六爺和魚九在手電筒的光照下，圍着井口繞了一圈。

青石的粗糙質感和神秘的刻畫紋路有着鮮明對比，那石刻圖畫雖然抽象潦草，但明顯能看出是個古代女人的形象，和道觀裡山鬼泥塑的模樣差不多。她領着一衆猛獸，表情或嗔或喜，動作豐富多變，應該就是張真言所說的，保佑鑿井的山鬼娘娘。

“你們道家，還信奉這個？”

魚九擡眸看向張真言，聯想到了毛山觀那尊泥塑，帶了些疑惑問他。

張真言撓了撓頭，盯着從小看到大的山鬼形象，說：“道家應該不拜這個。”

“但我們觀裡有尊神像，叫山霄元君。我師父說，其實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大家拜的就是山鬼娘娘，後來慢慢傳成了道家的山霄元君、或者三霄娘娘。”

魚九聽完，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腦袋，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給足了回應。

“這口井裡，有很濃的陰氣。”

在旁邊沉默的六爺突然開口，他已經盯着井口看了半天。

張真言和魚九都轉頭朝着井裡看去，這次離得近了點，能看見幽深的井水映着月色，井上的風吹不進去，水面沒有一點波紋，平靜得如同時間凝固。

“陰氣？”

張真言看着沉穩的六爺，面露苦澀嘟囔：“我每周都在這挑滿滿的一缸水回去喝啊……”

魚九被他的窘狀逗笑，又馬上恢複柔和的神情，安慰他：“怕什麼，你是男人，一身陽剛之氣。”

六爺探着上半身觀察井裡的水，耳朵裡聽見魚九敷衍張真言，又把身子縮回來。

他把背包放下開始找東西，沉聲說：“我看你身上倒是沒有沾染陰氣。不管裡面是什麼，我先逼它出來看看。”

張真言心裡雖然還是忐忑，但聽完六爺的話還是穩住了神色。他一臉期待去看六爺，想看看這位老前輩又要做出什麼神奇的事情來。

六爺從包裡取出瓶罐、符紙、毛筆，伏在地上開始畫符。

張真言驚訝道：“這是符咒？六爺是道家的老前輩？”

“是符咒，但我們不修道。”

魚九在旁邊為六爺打着手電筒照明，語氣平靜：“和你們那種不一樣。”

張真言認同的點了點頭，是不一樣。

六爺手上是黑色的符紙，毛筆從瓶子裡蘸出來白色發亮的墨液，寫的咒語他一點都看不懂，像一種古老獨特的象形文字。

而他從小學的符，基本都是三種顔色。師父說過，黃紙起太歲、白紙鎮精邪、紅紙禳災厄，其中又屬黃紙最好。可黑紙的運用，他一點也沒有接觸過，今天第一次見，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六爺寫滿六張黑符，然後站起身，一手拿符，一手點了根火柴，然後利索的将紙符點燃。

燃着火焰開始掉落灰燼的黑符，被他快速丢進了井中。

那六張帶火的紙符，掉落在井中的半空，就被突然憑空生出的力量攪碎，化成斑斑的黑灰，掉在了原本平靜的水面。

水面上原本皎潔的月亮，被黑灰點的蕩漾破碎。

“誰？”

一道幽怨的陌生聲音，在三人腦海裡嗡的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