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着牆壁,一路踉踉跄跄地離開了廬山鎮,來到了以前和小魚她們出來玩時發現的一個廢棄破廟,打算先在這裡藏起來。
破廟裡慈眉善目的觀音像垂首,慈愛地注視着腳下狼狽的姜禾。
姜禾心中突然湧起莫名的怒火,什麼神仙,呵,真是可笑,如果真的有神仙,為什麼不來救救他們。
他掄起一塊磚,砸毀了觀音像,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良久,姜禾突然像瘋了一般又哭又笑。
對啊,他怎麼忘了,求神還是管點用的,至少他沒有被藥傻,至少他還記得這些仇恨。
這之後,他白日借乞讨之名去廬山鎮裝瘋賣傻,偷偷監視着虞府,想着拿到證據就去報官,入夜就在破廟裡對着倒塌的觀音像枯坐。
這一過就是很多個日日夜夜。直到郁離一行人出現,他們的行動讓他察覺到這似乎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許是他餘生唯一能扳倒虞老爺的機會。
……
郁離收回意念,擰着眉講述了乞丐姜禾的經曆。
褚遊聽着拳頭都捏緊了:“那咱們先前發現的地下石室就是他們九人被關起來的地方吧,這是什麼邪陣,竟害了這麼多人!”
重寒酥:“隻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商戶,從哪裡得來的邪陣之法。”
“走吧,我們現在就去虞府。”常瀞又給姜禾留了一些水和食物,沉着臉率先走出破廟。
回到虞府時,天色已漸明。
四人直接來到虞少夫人居住的夢園,本是想試探下昨晚的事情,可卻撲了個空。
侍女道,他家少爺今早天未亮就走了,似乎是附近鎮子的生意上有什麼急事兒,少夫人送完少爺以後,也去了虞府在廬山鎮上的一間鋪子,兩人都不知何時歸。
門外匆匆跑來的小厮也道,少爺和少夫人還留了話,說是昨晚家裡突然闖進歹徒的事情十分抱歉,讓他們受驚了。虞府已經下令嚴查徹查,并且為他們更換了新的住處。
“該不會是心虛躲我們吧。”褚遊小聲叨叨。
常瀞展露出标準笑容,向侍女詢問,可否能讓他們在這裡等虞少爺和少夫人,他們還有些急事想問。
侍女臉紅着應下了。
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了暮色四合。
郁離最先看見遠處冒出一個若隐若現的光點,随着光點越來越近,他才看清,是柳惜露提着一盞被風吹的忽明忽滅的燈。
今夜的風好像格外大,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柳惜露走進院子,她臉色蒼白,看起來似乎随時都要倒下。
“叨擾了,在這裡等你們。”常瀞禮貌起身,暗自活動了下手腕,随時準備拔劍,“臨鎮的生意這麼急嗎,虞少爺今夜都回不來?”
柳惜露握着那盞燈,聲音還是柔柔的:“是啊,晖郎大約得明日才能回來。”
重寒酥試探:“昨夜……”
“昨夜,呵呵昨夜。”柳惜露聲音突然尖利起來。
她猛地擡起頭,面色複雜地盯着他們,像在做什麼決定一般,然後她無聲張口說了幾個字。
看口型,似乎是“對不起”。
郁離心頭一緊,感覺有什麼危險要來了。
果然,下一瞬,柳惜露手一松,她手裡一直握着的那盞燈就砸在地上,碎了。
可是詭異的是,燈裡的那團光卻沒有滅,反而迅速升到了半空,而後就像是觸碰到了空中的什麼屏障一般,融了進去,消失不見。
緊接着一座泛着陣陣腥氣的血色大陣拔地而起,幾乎籠罩了大半個虞府。
“不是,這個陣怎麼感覺有點熟悉啊。”褚遊還沉浸在上一秒柳惜露突然就不裝了的驚訝中。
“能不熟悉麼,昨晚困住你們的不就是這個陣。” 郁離張望四周,試圖尋找一個薄弱的突破口,“隻是流霞陣的範圍我記得沒有這麼大啊,奇怪……”
常瀞打斷他,眉頭緊鎖:“這不是流霞陣,是八煞流霞陣。”
八煞流霞陣,因其過于邪惡,故而失傳已久,解陣方法據說千變萬化,毫無定式,有“隻進不出”的兇名。
“呵呵,真不愧是上清境的仙君,一眼就認出來了。”柳惜露好像根本不想攻擊他們一樣,一掃原先大家閨秀式樣的端莊,随意撕掉繁複的裙擺,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
“什麼!我可真是個烏鴉嘴。”褚遊驚叫,輕輕抽了自己一巴掌,“那這還有辦法破麼。”
“勸你們别試啦,找個地方歇着等死吧。”柳惜露的聲音幽幽傳來,“現在這個陣裡的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