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去找房間的江語堂靠在漆黑的走廊裡又點了一支煙。而房裡的周姩姩随手摸了一把桌上,擡手撚落幾許灰塵,把這間不大的房間幾乎翻了個遍--
沒有找到監控性質的東西。
周姩姩不信邪,江語堂領她進這間房肯定不是讓她休息那麼簡單。每間房門上都有信息識别系統,江語堂并沒有錄入她的個人識别信息,說明根本沒有讓她住在這裡的意思。
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周姩姩拿起書桌上的幾本書稍微拍散椅子上的灰,因着心思不專,手裡的一本薄一點的書掉到書桌下面。她蹲下去撿,卻看見了一本卡在書桌與牆壁夾縫裡的筆記本。
周姩姩扯出筆記本,扉頁上有着娟秀大氣的三個字--“遊含桃”。
再翻開,後面空空如也,這是一本還沒開始用的筆記本。
唯一的信息隻有這個名字。
遊含桃……遊含桃……
這三個字在周姩姩唇齒間反複流連,她終于記起,當初見到引誘他們跳井去【冥婚】副本的那個女鬼時,程邢喊了一句什麼。
指甲刻畫過這個名字的一筆一劃。
程邢的發音像極了這三個字,周姩姩想。
江語堂不信世界上會有那麼多巧合,失聯三年的人突然出現在周姩姩所在的村莊,更何況那裡也并非現實世界。
消失的學姐、詭異的村落,還有這個充滿謎團的周姩姩……
長長的煙灰終于扛不住地心引力墜落在地,運動鞋碾過讓它徹底散滅。沒關嚴實的門縫間露出一絲光線,照亮這簇灰消失的全過程。
如果周姩姩知道點什麼,或許很多事情就有了答案。
可惜,門内的周姩姩一頭霧水。
她不明白江語堂用這個人試探自己的目的,她與這個人從無瓜葛……吧。
江語堂敲門的手還未落下,周姩姩就已經從裡面打開半掩的房門。
“大家怎麼說現在也都算是同事一場,這麼試探不好吧?”
周姩姩撐着門框,晃動着手裡的筆記本。随着她的動作,“遊含桃”三個字在紙間若隐若現。
“試探什麼?”江語堂正經得差點讓周姩姩懷疑她自己多心。
周姩姩還是笑:“誰知道我們江大哥哥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或許是想知道我認不認識這間房的原主人?又或者覺得我,”周姩姩走近江語堂,筆記本尖銳的一角抵住對方的太陽穴,“和她的失蹤脫不了幹系?”
周姩姩的眼神漫不經心地落在筆記本褶皺的封面上,手上暗自加了幾分氣力。
江語堂也不躲,剛掐滅煙的手捏住筆記本,緩緩用力往下帶:“别生氣。”
周姩姩順勢松手,江語堂用力不多,筆記本就這麼摔在兩人中間。
“生氣?生什麼氣?”周姩姩輕輕推開人高馬大的江語堂,作勢要離開這裡。
手腕被拉住時,不光周姩姩,就連江語堂也愣了一下。但男人一下子就放開手,彎腰撿起筆記本:“我們可以談談。”
這會還裝什麼紳士,有本事别玩心眼子。周姩姩壓着脾氣回到房間裡。
“那就聊聊這個女人?”她沖那本筆記本微微擡了一下下巴。
周姩姩随意坐在椅子上,江語堂在一旁站的筆直,把筆記本放至桌上:
“遊含桃是比我大一屆學姐,同樣師從葉教授。她加入【不死鳥】比我們早,經驗足,當初在副本裡幫過我和程邢。我們幾個的關系也算過命交情。”
“三年前,我們剛認識半年,她就失蹤了。聽當時在遊戲裡的同事說,她進了一個副本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我一直以為她跟其他所有死在副本裡的人一樣,直到上次在你家院子裡看見她。”
“不對,準确來說那也不能算是你家,那種地方更像是‘黑洞’。總之,她以一種非人的狀态突然出現,又引着我們去到另一個副本……”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來到我家遇見我才發生的,”周姩姩截過話,“而我又莫名其妙恢複正常,所以你自然而然懷疑到我身上。”
江語堂毫不心虛:“是這樣,我很抱歉,但遊學姐救過我,這事但凡有點蛛絲馬迹,我都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他停頓兩秒,組織措辭,“你也并非對我完全信任和坦誠,我們,都在互相試探,不是嗎?”
周姩姩被說中也不覺得有什麼,大大方方承認:“人總要有一點自己的隐私,你……”
話沒說完,一陣風吹開筆記本,停在寫有名字的那一頁。
周姩姩與江語堂對視,兩個人迅速站到一起背靠背:這間房可沒有窗戶,哪來的風?!!!
風息後,房裡再沒有任何異樣,周姩姩盯着那本筆記本,看向江語堂。後者點點頭,于是兩個人小心翼翼上前,先後伸出的手一齊碰到筆記本,頓時如同全身過電,兩人雙雙陷入雲霧眩暈裡。
意識還在模糊中,耳朵卻先捕捉到公事公辦的電子音:
【副本174号“松鼠小鎮”加載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