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驚風,他為皇子,又在宮外,交際的圈子比她自然是要大的多,同邵家少爺有交流自然正常。
于是驚羽點點頭:“還有呢?”
“成家的公子小姐也會來,睿堂哥說他到時候看情況,有時間就來,沒時間就算了。”
驚睿這段時間被驚羽坑的夠嗆,簡直是打着上門拜訪的旗号明搶東西來了。
他沒别的什麼愛好,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好收藏點兵器,小收藏庫被驚羽惦記了好久,時不時的就過去搜刮一番。
“他才不是沒時間呢,他是怕我過去。”驚羽一語中的,十分直截了當的點明了真相。
驚風對驚羽的行徑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更有甚者,驚羽搜刮的時候也都還記得他,有時候也會順手牽羊的給他也帶點出來,所以他對于睿堂哥的痛苦遭遇就決定十分無情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都是親戚,還有些别的人:“再就是弘謙和懷之了,懷之說會帶他家五妹過來玩,弘謙就自己了。”
“剩下幾個國公家還有幾位大人家我也下了帖子,昨天發出去的時候晚,我今天又趕着來接你,沒看到回複,就看他們到時候來不來了。”
崔弘謙和謝懷之是驚風的兩個伴讀。
本來他們啟蒙的時候就該找伴讀了,結果鬧了那麼通大笑話,一直到驚風都入皇子府了,伴讀不得不有,皇後才給他挑出兩個來。
一個出自崔家,一個出自謝家,皆是世家大族,族中皆有高官在朝,是不小的助力。
其實長安城就這麼大,權貴子女大家從小也都認識,隻是關系遠近親密不同而已。
就像驚風哪怕是個普通的狩獵也會下意識的給幾位國公家送帖子一樣,這種場合,八成是玩耍,剩下兩成自然也是為了社交。
當然了,驚風的身份擺在這裡,唯二的嫡皇子,太子胞弟,他下帖子,大家基本上也都會給面子的來。
尤其是這種還是稍顯私密的活動,驚風下帖子的人也隻會是稍微親近的同齡人,不像帝都中壽宴婚禮,多的是不同的圈子。
不過下帖子的時候驚風也說清楚了,驚羽到時候也會來,他們也可帶上家中姊妹。
雖然說大家年歲都還不大,但是也的确到了男女分席的年紀了,若是隻有驚羽一個女孩子,到時候母後知道了又要提他過去訓話。
對于驚風叫的人驚羽沒什麼異議。
這本來就是他攢的局,自然是按照他的圈子來,若哪一日她自己做主宴客,驚風自然也必須客随主便的随着她的圈子來。
驚羽晚上還得回宮,神武門戌時就會落鎖,不想浪費時間在路上,同驚風稍聊了兩句之後,兩人就重新揚鞭,奔着地方去了。
驚風選了個近郊的獵場。
他們年紀還小,若是去些野地方大人們也是肯定不會放任的,于是便選了個附近的熟門熟路的地方。
有專人看護,驚魄有時候也會帶着弟弟妹妹們過來玩,說出去母後也不會太過拒絕。
他們到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看到他們姗姗來遲,等他們一下馬,崔弘謙就立刻打趣驚風:“四皇子您這攢局的人居然比我們這跑腿的人來的都慢,這像話嘛。”
驚風嘴上也不饒人,勾了他的脖子就反駁:“你們又不用去神武門接人,再說了我這不安排了人招待你們嘛,是吧三皇兄。”
被他點到的驚毅也非常配合的點了點頭,随即便轉頭看向了旁邊笑的開懷的驚羽:“你們再不來我們都打算先去了。”
此時驚羽走上前來,同衆人打了招呼,一行人都是從小認識的,也不陌生。
驚風驚羽年歲漸長,小時候格外相似的面貌逐漸顯出差别來。
加上穿着打扮風格不同,驚風好青黛之色,驚羽則偏朱紫,如今已經不會再有人鬧那種将他們兩個人弄混的笑話了。
互相打過招呼說過話,侍衛們給他們遞上了準備好的弓和箭。
驚羽賊兮兮的湊到實在忍不住還是來玩了的驚睿的旁邊:“堂哥,聽說你有一支穿雲箭啊,什麼時候拿出來讓妹妹見識見識啊。”
驚睿簡直是将瑟瑟發抖這個詞展現到了極緻。
這丫頭想幹什麼啊,她怎麼知道自己有穿雲箭的。
那箭還是當時驚風驚羽第一天去小皇叔那邊習武的時候驚魄為了誘惑他代替他去接他們回皇宮給出的籌碼,這樣她都能惦記上。
僅僅這一瞬間,驚睿就對今天自己這控制不住的玩心起了十足的後悔之意,就不該答應驚風那小子的。
那小子十分雞賊的根本沒在給他的請帖上提驚羽也會來的事情,導緻他錯誤的決定賭一把,如今看來,是很明顯的賭輸了。
不過驚睿也不是這麼認命的人,瞬間開啟裝傻充愣模式:“沒有啊,你聽誰說的,我也可想要一支穿雲箭了,我聽說宣王府好像有,你要不去找堂哥問問。”
順便無師自通的開啟了禍水東引之路,不能讓她去找知道真相的驚魄,就隻能委屈委屈驚歲了。
好哥哥,救救弟弟吧,驚羽還是很聽你的話的。
可惜驚歲對驚羽的神秘壓制早在驚羽能自己熟練的用筷子的時候就消失了,驚歲對此時的驚羽來說,壓制力也就比驚睿這個沒什麼威嚴的堂哥高那麼一丢丢。
“聽皇兄說的,他說幾年前就把穿雲箭給你了,你别想耍賴。”驚羽十分主動的将驚魄給賣了。
這下子驚睿真的是長多少張嘴也說不清了。
畢竟穿雲箭如今真的是在他手上的,驚羽幾次去仁王府打劫都幸存了下來,驚睿實在是舍不得。
于是他低聲下氣的同驚羽打着商量:“驚羽啊,你看你這段時間哥哥沒少給你好東西吧,你說這穿雲箭你也用不了對不對,就留給哥哥呗。”
穿雲箭本身并無任何不同之處,看上去就隻是普普通通的一支尋常羽箭而已,之所以出名無非是因為其乃前朝兵器大師所造,一共十支,需要搭配穿雲弓使用。
但是穿雲弓早已失傳,這十支穿雲箭也散落各地,沒了穿雲弓的穿雲箭真的同尋常羽箭無異,隻是因為驚睿喜歡收集各種兵器,所以才會視若珍寶。
驚羽坐在馬上,驚睿看不到她的神情,隻聽見她的聲音傳來:“我不要,我就是想看看。”
驚睿同她打了那麼多年交道,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怎麼可能這麼好騙。
所有的搶劫剛開始都是起源于看看,看不中就算了,看的中的話那之前的看看就會立刻變成過眼煙雲。
誰不知道隻要是入了秦驚羽的眼的東西,就沒幾個能留存的下來。
惹不起躲得起,驚睿深谙緩兵之計:“那你下次來仁王府的時候再說。”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着的是,這段時間千萬得長居府外,千萬不能讓這丫頭逮到空子。
眼見着驚睿都沒有之前好騙了,小心謹慎的同之前那個一說就信的堂哥迥然不同,驚羽頗覺失望。
不過驚羽也懶得繼續同驚睿繼續糾纏了,下次去仁王府的時候再去看看,也不耽誤事兒,今日主要還是來打獵的。
這片獵場不大,是人在叢林中專門圈起來的一片地方,乃城中某個世家的私産。
因為一直沒發生過什麼事故,頗受歡迎,尤其是在有貴族小姐參與的場合,許多人都會選擇來這裡。
除了做獵場本身的生意,這裡也提供弓馬。
但是像今日來的都是家中有權有勢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備弓馬,很少有人會用獵場裡提供的東西。
誰都能用的東西,自然是要次上一等的。
驚羽的公主府還沒有修繕好,工部那邊給出的完工日期是明年十月,隻是以驚羽對他們的了解來看,至少往後推兩個月,明年過年前她能不能住進公主府都是未知數。
公主府未修好,宮中又不可私藏武器,連禦膳房有幾把菜刀花鳥監有幾把大剪子都是要記錄在冊的,于是驚羽便将搜刮的那些兵器都存在宮外。
基本上都是在驚風那裡,所以今日她用的弓馬也都是驚風準備好的。
她隻帶了一個陵雲出宮,不比其他人身邊俾奴衆多。
驚風問過要不要給她帶兩個伺候的人,她隻說難道他身邊的人她就使喚不得了,就此作罷,所以現在身邊隻跟着一個陵雲。
這是片圈起來的林子,沒什麼大型獵物,多是些野雞兔子,最多來幾隻狐狸,連隻鹿和羊都見不着。
雖然獵物肯定是比不上皇家獵場豐富,但是聊勝于無,不然就他們這個年紀,說是要去其他更大的獵場家裡人也肯定都不會同意的。
他們分了組比賽,一群人裡以驚睿驚毅和驚風驚羽的身份最高,又是主人家,自然是不好抱團的,便各成了一組。
本來也打算讓驚睿也自己帶一組的人,但是他雖然年紀稍微居長,但自認武功不行,就準備直接抱大腿。
于是就這麼定了是三組,剩下的人則分别抓阄,抓到誰跟誰。
可憐的驚睿心裡想着不拘是跟驚風或者是跟驚毅,就是别讓他跟驚羽那個小魔王就行。
誰料他的運氣就是這麼的好,成為了第一個加入驚羽這組的人。
揭曉結果的那一瞬間臉上就出現了如喪考批的表情,就連驚毅都十分同情的去拍了拍他的肩。
今日出來就是狩獵的,來的人哪怕是女眷,就算不能搭弓射箭,最起碼騎馬慢慢的走都是沒有問題的,這也是為什麼驚風沒有叫驚羽那幫平時玩的朋友的原因。
不過為了避嫌,若是有女眷,則是可以稍微調換一下,能保證隊伍裡有她們的兄弟姐妹或者不是隊伍裡唯一的女孩子就行。
後來分組的結果出來,驚毅那組有程國公家的九少爺,戶部洪尚書家的長孫,詹家的二少爺,以及邵家兄妹;
驚風這邊則是謝懷之,還有謝家的五娘子,成家的五少爺,譚國公家的四少爺和周太傅家的三少爺;
驚羽這組的人首當其沖的就是至今還在後悔自己怎麼一點兄長威嚴都沒有的驚睿,崔弘謙,淩國公府的世子和成家的三小姐。
驚風給不少人都下了帖子,但是頭天晚上約第二天的局,也的确有許多人排不開,導緻搞到現在,分完組之後,驚羽這邊居然還少一個人。
大家都是自小認識的,這抓阄之後的人員配置一眼即明。
驚毅那邊除了一個邵家小姐之外弓馬成績都十分優異;
驚風那組也就隻有謝五娘子和周三郎在弓馬上稍遜一籌;
然而再看驚羽這邊,驚睿也就是一個能拉開弓的水平,成家的三小姐也是弱女子,崔弘謙是文人,雖然也修習了君子六藝,但是估計也沒什麼準頭,能打的就隻有淩世子和驚羽了,而且還少了一個人。
不過願賭服輸,除了女眷,兒郎們都是抓阄分組的,也沒有不公平之說。
于是驚羽十分不在意的大手一揮:“無事,淩世子定然會帶我們大赢你們的,是不是,淩世子?”臉上滿是自信。
驚睿知道自己那三腳貓功夫,崔弘謙就從來沒嘗試過騎馬的同時射箭,成三小姐從來就沒拉過弓,這三人知道自己今日就是個湊數的,順勢就跟驚羽一樣帶着笑意的拜托淩世子了。
淩世子名馗,今年十三,作為淩國公的嫡長子,很早就請封了世子。
淩家嫡子隻有兩個,次子天生心智有缺,淩國公對長子寄予厚望,淩國公是純純的文人,但是其長子卻文武兼修,皆小有成就。
衆人矚目,淩訄自然坦然應之,頂尖權貴之家的嫡長子,風度氣質是刻在了骨子裡面的,如何都不會顯得小氣。
待分組之事确定,衆人紛紛拿了紙筆寫下今日的彩頭,落下名字廣而告之之後由人收着。
等比賽出了結果之後,勝者自然是拿着這紙條向敗者收這些戰利品。
既然是比賽,自然是要有彩頭,衆人都拿出個物件,也省的驚風這攢局的人太過破費。
在驚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眼神下,驚羽泰然自若的将上個月從他手裡搶來的一把匕首當了彩頭寫上去。
回頭看到驚睿滿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無聲譴責,驚羽内心十分淡然:“今日我們若赢了,哪怕你的箭隻擦到個獵物的邊,這匕首我就直接還給你。”
驚睿聽的額頭青筋直冒:“你你你,這世上還要王法嘛,我好歹是你兄長!”
驚風看着驚羽将堂哥給壓制的毫無反抗之力,直接笑出了聲,引得驚睿轉移目标瞪向了他。
趕緊掩飾般的咳了兩聲:“淩世子,成姑娘,睿堂哥,我們先走了哈。”
驚風驚羽正兒八經的外家是蕭家,隻可惜整個蕭家在當時皇後嫁給還是親王的皇帝的時候就阖族回遷,回到了東陽老家繼續教書育人了,未在長安留下一家一脈,所以皇後便将自己的外家成家當作娘家來走。
不過皇後看驚風驚羽看的嚴格,三歲之前别說這些外面的親戚,就連宗室的人也不一定能見上幾面。
而且血緣關系畢竟也遠了些,想叫一聲表兄弟姐妹也可以,但是若是不想叫也沒有關系。
畢竟驚風驚羽的身份在這裡,若是為了顯親近也可以叫一聲表姐,但是驚風驚羽在外人面前都很少直接叫表哥表姐的。
至于崔弘謙和驚羽,太熟了,都懶得打招呼了,連最後那句堂哥,都是可憐驚睿而特意加上去的。
驚羽對驚睿的控訴視若無睹:“我們也出發吧。”
驚毅那邊的人同他們打了個招呼之後也尋了個不同的方向進林子了。
路上驚睿還在同驚羽碎碎念:“你小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乖乖巧巧多麼可愛,現在怎麼盡欺負人。”
驚羽左耳進右耳出,自動屏蔽她這個近幾年越發像小皇叔的堂哥,隻專心留心着林子裡面的各種動靜。
若是驚風在此聽到驚睿的控訴,隻會在心裡告訴他原因:驚羽十分會審時度勢,怎麼不見她去欺負皇兄和歲堂哥,也就睿堂哥腦子不跟着年紀長,實在是太過于好欺負了。
不過驚風也隻是會在心裡說說了,是絕對不會在睿堂哥面前說這個原因的。
畢竟,極其偶爾的情況下,他也有欺負欺負他們睿堂哥的需求。
驚風驚羽一母同胞一同長大,現在才分開一年而已,衆人就慢慢忽視了驚風本身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的事實了。
可能是因為,在驚羽的對比下,誰都會顯得有些純潔無暇吧。
這場狩獵隻是他們一群孩子的遊戲,所以大家都沒有帶很多侍衛過來,大多都是随身帶了一兩人,步行走在他們的身側。
驚羽就帶了陵雲一個人,他也隻走在驚羽的馬邊,他不用狩獵,隻用保護好驚羽的生命安全就行了。
貼身侍衛将自己的存在性降到最低是基本功夫,他話本身就少,那麼大個人杵在那裡,大家也真的能完全忽略他。
其實也不是完全忽略,隻是他們這種身份的人,身邊總是會有人的,侍衛奴仆這些人,他們早就習慣了。
成三小姐很久都沒有騎馬了,剛才上馬的時候還是靠驚羽幫了她一把,所以她的婢仆主要任務就是幫着她牽好馬。
她倒不是特别柔弱的女子,隻是騎射一事離尋常女兒家到底是遠了些,不熟練也屬于正常:“我怕是要有些耽誤你們了。”
驚睿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安慰她:“成姑娘過慮了,今日除了他們兩個,剩下咱們仨都是來耽誤的。”說着還指了指前方兩匹并駕齊驅的馬上的人。
要不說驚睿好欺負呢,這一群人裡面,明明他才是年紀最大的人,但是卻十分自如的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被領導的處境上。
也不是他不機靈,隻是他性子如此,好躲懶,這種想想就很麻煩的事情,則是能避則避,從小到大奉行的原則就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着。
至于一旁的崔弘謙也對自己的能力有十分明确的認知定位,他唯一比成三小姐強的地方估計就是他能靠自己平穩的騎着馬了,沒看他連弓箭都沒有準備嘛。
成三小姐也沒有帶弓箭,驚睿倒是帶着。
但是主要是他惦記那被驚羽搶走的匕首,希望自己今日走大運,不求能打到任何獵物,隻希望渾水摸魚的擦到個兔子腿兒,那匕首就能拿回來了,為此他臨出發前還特意在自己的羽箭上面做了點記号。
至于被他們寄予厚望的淩世子和驚羽也的确是不負衆望,剛進林子沒多久,便一前一後的射中了兩隻兔子,引的後面混功勞的三人一陣雀躍。
随行的小厮侍衛趕緊去将獵物收拾了起來,放在專門的竹筐裡,等待着他們打到的下一個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