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道:“阿彌陀佛,叨擾師兄了。”
老僧出去後,石磐陀朝院内看了一看神色緊張地道:“師父,他們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不會去報官吧?通緝令上說了大唐律令森嚴,偷越邊境者處死,知情不報者也要被問罪。”
金蟬子拍拍石磐陀道:“我佛門中人既然說了不會将你我供出去便不會行出賣之事!怎麼?都走到這一步了,你怕了嗎?”
石磐陀在禅房中坐立不安,來回踱步。
二人用過飯後,住持和寺中僧人來到了禅房,金蟬子看着這群僧人,心中不禁感歎,凡人對佛法的敬畏虔誠。
衆僧人聚在小小的禅房聽金蟬子講佛法,老僧提出了疑問:“師弟所講佛法我們竟從未聽過,今日竟是一番新的認識。”
金蟬子點點頭道:“如今中原所傳佛法是小乘佛法,我曾在洛州翻看佛典,後來又去南方遊曆了許多地方,發現如今我佛門中人所學佛法與西天如來佛祖所創大乘佛法相差甚多,所以我才冒險定要去天竺求取真經。”
衆僧聞言點點頭,又抓着金蟬子問了許多問題,打更人聲音響起來時,衆人才發現不知不覺竟然談到了子時,住持遣退衆僧道:“玄奘一路風塵仆仆,明日再論法,今夜先讓他休息吧。”
“玄奘,你且先放心住在寺中,我寺中人絕不會透露你的行蹤,隻是寺中白天往來香客衆多,瓜州城中如今風聲鶴唳,到處是你的通緝令,你恐怕白天不能出去行走了,以免被人發現。”
金蟬子朝住持施了一禮道:“還是您考慮的周全,多謝!”
住持離開後,金蟬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着坐在禅房角落裡默不吭聲的石磐陀道:“方才你也聽到了,這幾天白日裡為師不便在外行走,恐怕得勞你去打探消息了。”
石磐陀點點頭。
金蟬子向石磐陀解釋了自己為何會被涼州指揮史通緝後,看着石磐陀道:“你也擔驚受怕了一天了,快快休息吧。”
夜裡石磐陀翻來覆去,做了一晚上噩夢。
金蟬子聽到動靜起身為石磐陀蓋好了被子心道:“難為你一個凡人,這幾日跟着為師又是妖怪又是神仙,又是被官府通緝,定是吓到了吧?待取經歸來為師元神歸位定傳你修煉功法。”
金蟬子坐在窗邊取出柳公子給自己的書信拿在手中自言自語道:“如今涼州指揮史已将我欲越境西行之事上報了長安,又在西境全境通緝我,若貿然拿着柳公子的書信去找他那好友李通判,隻怕會害了他二人,還是先不要告訴小石此事,看看什麼情況再說。”
芸芸寺中香客衆多,修行居士借住者也衆多,金蟬子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上報官府,牽連寺内衆僧人和石磐陀,白天隻能悄悄窩在禅房中給一些僧衆講經,晚上才敢出門透透氣,過上了晝伏夜出的生活。
隻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生活一過便是半個月,住持說瓜州城中還是戒備森嚴,這幾日甚至多了幾隊巡防士兵,勸金蟬子不如先安心在芸芸寺再待些時日,靜待時機。
石磐陀白天去城中采買物品,打探消息,每次得到的消息都不盡人意,守衛森嚴絕無人可以從瓜州越境而出。
眼見又過去了五六日,晚上金蟬子在禅房中看着房外衆人散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
難道真要被困于此處?金蟬子默念起了般若經,聽到石磐陀鼾聲漸起,出了禅房,眼下已經是深夜,萬籁俱寂,金蟬子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金蟬子沿着寺院台階而上走進了佛窟,看着佛窟中色彩瑰麗栩栩如生的佛像,跪在佛祖面前叩首道:“佛祖您讓弟子來凡間參悟佛法,求取真經,弟子慚愧,已經來凡間二十四載,卻還未有絲毫進展,弟子觀凡人疾苦,心中也是焦急萬分,眼下弟子被困在這瓜州,不知佛祖可能相助弟子?”
佛窟中回蕩着金蟬子的聲音,并無任何神迹降臨,金蟬子莫名覺得胸口有些堵,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坐在佛像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阿難看着瑞獸葡萄鏡中金蟬子一副挫敗模樣道:“取經之路磨難重重,眼下不過是剛開始,他就這一副喪氣模樣。”
伽葉看着鏡中笑笑道:“凡間時局艱難,若是你我恐怕也會有挫敗之感。”
阿難冷哼了一聲:“也不知佛祖會不會助他?”
伽葉笑笑不說話,看着瑞獸葡萄鏡中的金蟬子。
金蟬子自從來到凡間已經習慣了事事無人回應,在佛窟中枯坐到朝霞升起時,起身回離開佛窟回到了禅房,回到禅房卻不見石磐陀人在何處。
金蟬子看到石磐陀包袱也不見了,想起驺吾所言心中突然一驚:“徒兒不會受不了,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