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又旁敲側擊地說:“那你以後要是有喜歡的人,如果無法保證自己能給她一個未來,就不要随便把這份愛說出口,懂嗎?”
多麼簡單易懂的道理,彼時的沈瑛當然是點頭答應。可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他真成了那種沒辦法允諾未來還有表述心意的男子!
沈統領心煩意亂地把已經涼掉了梨子水一飲而盡。
他得跟李習璟說清楚,就今天。他想。
“你昨天為什麼沒來?”
“我昨天摔了一跤,”沈統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瞧,還摔哭了,太醜了沒好意思去赴宴。”
李習慎湊近看了看,眼裡充滿不信任,“切,滿口胡言。等會兒我哥哥回來了親自問你,你再繼續編。”
等沈統領給他講了一會兒書,他突然又忍不住問:“你到底是為什麼哭了?”
沈統領收了表情,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低聲道:“其實我昨天路過東街側……被驢撅了一腳。”
“還不如摔跤呢!”李習慎瞪了他一眼。
沈統領立即回道:“那我昨天摔了一跤。”
李習慎無言以對,隻好把目光挪向桌面。他又問:“今天以後,你能每日都來嗎?”
沈統領還在腦子裡計算自己夜值的日子,又聽見他說:“我很快就要走了,去西北。哥哥讓我早些動身,不要等來年。”言語間的委屈可謂難以隐藏。
“好好,我每天來。”沈統領立即将腦袋裡的計算一抛,應允道。
“你保證不會摔跤?”
沈統領:“……不會,放心好了。欸,你先别看那個了,我給你講個好玩的。”
李習慎擡頭看着他:“什麼?”
“這是西洋傳過來的,講的是一個人獨自這荒島上生存的故事。”
這故事說到一半,沈統領就被元霜叫走了。沈統領剛要進殿,元霜又扯住沈統領,囑咐他:“沈大人,殿下今日心情不大好……”
“我知道了,謝謝姑姑提醒。”沈統領點了點頭,走了進來。
原本蹙眉的李習璟見了他,當即把手上事情放一邊,笑喚:“英英。”
沈統領繞步至其後,輕施手法為其揉按肩頸。忽聞李習璟輕歎一聲,緩緩說道:“皇上此番執意修建行宮,已遣使傳下嚴谕,不得有違。”
沈統領扯了張椅子也坐了下來,他看着李習璟的眼睛:“殿下心裡怎麼想的?”
“我若答應,豈非負了天下百姓?且不談邊疆遭受胡虜踐踏之慘狀,單是圻洲雪虐風饕、闳裡疫疠流行,已是急待施以援手……”太子也看着他,“我不想同意。”
若是不從,聖上必當龍顔大怒。此時若有其他皇子代為營造行宮,皇帝自會對該子倍加寵愛,恩澤深厚,或許聖心一動,更會萌生另立儲君之念。若讓那等專營阿谀、忽視國事之輩篡取皇位,其嚴重程度,恐非眼下答應撥款建宮所能比拟。
“殿下是因為此事才催促九殿下早日離京的?”
太子:“京城多變故,我隻怕日後連累了他。”
“我知道他傷心,但你别告訴他。”太子又補充道。
沈瑛來時準備說的那些話,在看到此刻的李習璟後,竟一句也出不了口。
李習璟反而卸去了沉重的表情,問沈統領:“倒是你,是真的沒事?”
沈統領渾身一凜,“我能有什麼事……”
“怪我不知分寸。”李習璟好像在生自己的氣,“你沒出聲,我沒意識到你疼,後來發現你一直咬着手。上藥的時候才看見,是出血了。”
沈統領一點兒印象沒有了,但聽他這麼一講面上有些臊,他今天确實發現自己手背近虎口有個很深的牙印,一直以為是李習璟給咬的。他又支支吾吾問:“啊,哦。沒出聲,那我嗓子是為什麼……”
“英英,我說了你别生氣。”沈統領看見李習璟先是回味似的抿了抿嘴,心中頓時警鈴大振,已經後悔問出這個問題,就聽見李習璟說道:“我當時酒勁上來,扯下發帶把你手給束住了。”
沈統領還沒覺悟出其中聯系,耳邊李習璟的聲音卻越來越小:“然後逼你哭給我聽。”
沈統領大腦宕機了一陣,看着對方不知道是因為羞愧還是偷笑而微低的頭,心裡罵道:這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