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門“砰”的一聲打斷了雲楚的思緒,而本在前方的司清言也退到了她的身邊。
空蕩的庭院總響着木頭的聲響,而那些宮女裸露的皮膚,竟是長着圈紋的黃梨木,再近幾分,她們的口嘴如同木偶的方盒嘴,開合之間,可以看到隐着的一條白線。
“夜深時分,不可出宮。”
她們的眼神呆滞,“咔哒”一聲,掉下了兩側。
“夜深時分,不可出宮。”
默默将林芝華擋在身後的司清言,轉過頭對雲楚說道:“雲楚,你發現了麼?”
“入夜之後,我們沒出過儲秀宮啊。”
心中咯噔一下,雲楚搖搖頭,否定道:“我們不是……不是在長廊麼……?”
是啊,她們怎麼到的長廊來着?雲楚隻記得自己躺在床上遇到了挖心的女鬼,然後就來到了長廊。
所以,她們是怎麼到長廊的?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白刃亮亮,進出之間又現了紅光,雲楚的視線被瞬間染紅。當她擦去刺眼的熱液後,面前已經多了兩汪血泊。
而握着刀柄的,那位罪魁禍首,隻慢慢接近着雲楚,念念道:“不怕雲楚,不疼的。”
一股熟悉的詭異感再次湧上心頭,雲楚絕望地看着血泊之中的兩位,她再次意識到,她的隊友又以一種極其吊詭的方式——死去了……而這一聲冷冷的“不怕”,徹底将她的記憶喚醒。
“是你!?”
是她最初踏進儲秀宮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怪聲!雲楚無助地将一切串聯起來,但這為時已晚。
司清言與新隊友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她的面前,而真正的林芝華很可能也已經,被吞噬了。
或許對于雲楚來說,人生最無望的,并非死亡,而是看着她愛的,她恨的,親人,朋友,一個接着一個,以她最無法接受的,最離奇的方式死去——
沒有告别,也沒有完整的葬禮。
雲楚自嘲地低着頭,看見了手中那自己始終無法抛棄的銀槍,“或許,早該結束了,不是麼?”她将槍口陷進了下巴軟肉處,卻窩囊地發現,沒了林芝華,自己開不了槍啊……
“開什麼玩笑……”
“别這樣對自己這樣,雲姐。”
“這是最痛苦的方式。”
“還是我來幫你吧。”
胸口綻開了紅色,雲楚已經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她握上了那隻冷手,想讓痛苦嵌得更深一些。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景象發黑,在迎接生命的終結之時,她又聽到了昏昏的胡話。
“别把死亡想得太悲觀嘛。”
“如果死亡就是悲劇的話,”
“那人生從你看到光亮的那一刻起——不就是悲劇了麼?”
雲楚笑笑,隻下意識問道:“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一股失重的墜落感,雲楚掙紮着從床上彈起,刺眼的光亮伴着窗外的鳥鳴,她的手指再次抓到了絲織軟物。一股飄悠的熱氣漫過她的眼前,她順着熱氣,看到了一旁坐在椅上的喝茶的司清言。
“清…言…?”雲楚扯扯幹澀的喉嚨,眼中壓着失而複得的喜悅。
“雲楚醒了。”司清言抿了一口熱茶,淡淡地應着雲楚,似乎剛剛的一切全然沒有發生。
“是夢。”
【夢】?此詞一出,雲楚瞬間領悟:那她所經曆的一切就都有合理的解釋了。
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長廊,即使發生很多不合理的事情也不覺得奇怪,無法感知疼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死亡是出夢的最快方式。
隻是,獨自面對死亡,太悲寂了。
雲楚轉過臉,又看見了遲遲未醒的林芝華,縱使熟睡,面上卻仍帶着笑意。
顯然,這位早已知曉其中的一切,卻仍執意壓下一切真相,用包裹的謊言将所有人引向夢的終結。
“僅僅隻是因為好玩嗎?”雲楚已經預見林芝華醒來之後會道出的話語。
司清言搖搖頭:“給她一點時間吧。”
“可如果,林芝華不肯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