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團隊副本解鎖度達到95%】
【你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哦~】
【玩家雲楚的直播間】
“什麼情況?黑屏了?”
“黑屏了!林芝華那邊也黑屏了!”
“女帝那邊也是!”
直播間内一片混亂,不斷滾過的彈幕覆蓋住黑屏。
“是那個歌聲麼?”
“那個歌詞聽得我起雞皮疙瘩啊……”
“不就是兒歌麼?”
“不啊!你想想啊,兔子采蘑菇!那不就是兔頭人們在拔佩特爾身上的英法特麼?”
“靠……這……”
“而且聽歌聲,像是之前那個女人。”
“什麼情況啊?”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說這裡是二層,而女人又有身孕,那她的孩子是不是就是兔頭人。”
“還真解釋得通……那她唱的那首歌不就是在潛移默化間……”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
“滋滋——”
屏幕冒出斑白的雪花,點點暖黃色的光亮出現。
“來了!來了!雲楚醒了!”
天旋地轉間,雲楚感到自己的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牽扯着,又重又沉,而左手也冷得發麻。
她的手撐到了一片柔軟,低頭間,珊瑚絨的米白色床單在她的眼前曝露開來。
四周是淡黃色的木制圍欄,手指搭上後,雲楚發覺自己正處于一張嬰兒床内。
“怎麼會來這裡?”
周圍亦是一排排,排列整齊的木質嬰兒床,但床很大,甚至能容下成年人。
雲楚支起身子,頭卻撞上了什麼硬物。她擡頭望去,發現了一個如醫院吊瓶般的罐子,裡面裝的是——純白的液體。
目光順着透明輸液管一直向下,她瞧見了自己左手發青的靜脈處正打着點滴。
白色液體源源不斷地,順着血管流入到自己的體内。
似乎是因為這過冷的液體,左手手指幾乎僵硬,綿延的經脈泛開白色。
雲楚毫不猶豫地将銀白的針管拔去,白色液體從青到發白的血管中流出,直至看到紅色,雲楚才将右手覆上。
而在觸碰到幾乎失去知覺的左手的那一刻,寒寒冷意侵襲着指尖,雲楚暗罵道:“該死。”
坐在嬰兒床上的她右手捂着左手,環顧周圍,卻是看到了一張張床内,盡是體型稍小的【佩特爾】。
她們的面龐還未幹枯,恬靜酣睡着,隻有烏發的頭頂長着一顆可愛的小彩菇。
實在是難以想象,她們究竟經曆了多少才會變成被困在玻璃房内時的模樣。
木床發出了嘎吱的聲響,下床間,雲楚走近了一張嬰兒床旁。
一位黑長發的少女面帶微笑,安靜地躺在柔軟的米白色被窩中,她的雙手上下疊起放在腹部,臉色蒼白,眼下還存着一片疲憊的烏青。
吊瓶中的白色液體仍滴滴答答地輸着液,順着那輸液管,進入少女已然發白的血管之中。
雲楚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左手,伸出雙手,想要為林芝華拔去針頭。她輕輕掀開那層白色膚貼,觸到了少女手上,難忍的冰涼。
“雲姐,我不想起床。”
一道幽幽的聲音鑽進了雲楚的右耳畔,她為林芝華拉上了一點絨絨的被子,嘴裡縱容着。
“好好好,你再睡會,我和清言去推副本了。”
“林芝華,三歲小孩麼?”對面下了床的司清言,淡淡走了過來,俯視着那位躺在嬰兒床裡閉着眼的少女,“還玩賴床那一套。”
“不過你們剛剛聽到歌聲了麼?”雲楚輕聲發問道。
“嗯。”司清言點點頭,“應該是那位女子的。”
“哇,竟然是她唱的嗎?”
仍然閉着眼睛的林芝華接過了話茬,“唱得很好聽诶~”
“小小兔兒乖乖——”
“去那森林采采——”
“摘的菇兒白白——”
“回家媽媽誇——”
“我的好寶貝——”
她又獨自哼起了那首童歌,幽幽的聲音,如同黑闆上一筆劃過的歪歪扭扭的白線,竟是一筆沒有一個字在調上。
“呃……”雲楚陷入了沉默,如果剛剛是這歌聲,她一定會被吓跑的。
“林芝華,你挺有唱恐怖童謠的天賦的。”司清言(辣評版)。
“畢竟,”司清言指指此刻鬧哄哄的屋子裡,充斥着佩特爾的哭聲,“她們被你吓醒了。”
“媽媽!怕!”
抽泣逐漸轉為放聲哭嚎,很快傳染向每一位幼小的佩特爾。
“厲害。”雲楚搖着頭,啧啧稱道。
下一秒,右側的木門傳出“吱呀”之聲。
警覺間,雲楚與司清言堪堪躲進了林芝華所在嬰兒床的床下。
兩人互相擁擠于一個狹小的空間,透過一條床底縫觀望着外面的形勢。
匆忙間,雲楚頭頂撞到了木闆。
本來就高的她小心蜷着身子,壓着聲音說道:“清言,我突然覺得懶點也挺好的。”
淺藍的眸子望向了她,司清言無語地評價道:“她不是懶,她是故意的。”
雲楚:……懂了。
視線可及之處,是那條熟悉的白色拖地長袍。
女人的腳步壓得很實,似乎是因為自己孕育着的另一個生命。
白裙邊飄飄着,來到了離房門口最近的那張嬰兒床旁。
柔柔的聲音,在房間中傳開:
“睡吧睡吧,”
“我親愛的寶貝……”
哭聲漸漸止息,啼哭的小佩特爾們又陷入了沉沉的夢鄉,她們的嘴中喃喃着:“媽媽……媽媽……”
腳步聲逼近了,雲楚捂住了自己口鼻以免暴露自己,然而她突然意識到:林芝華怎麼辦?
一定會被認出來的吧?
瞳孔顫抖着,她的心中劃過無數可怕的想法,這些想法最終化作了一股力量,在腦海呐喊着:去救她!
雲楚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片冰涼包裹,她低頭瞧見了貼着白色膚貼的手。
她被司清言拉回了身邊。
“雲楚,相信她。”
白鞋越來越近,直至離雲楚撐在地上的手隻剩下幾厘米,她默默把手縮回去了一點。
然而女人隻停留幾秒,便慢慢地離去。
“呼——”雲楚長舒一氣,吊懸的心髒安定下來。
還真沒被發現,她有些好奇躺在床上的林芝華是怎麼做到的。
“媽媽。”
床闆上方傳出了林芝華的聲音。
嬰兒床搖晃幾聲,林芝華從床上坐了起來,淡淡開口道:“媽媽。”
啊????林芝華你這個瘋子!!!!
雲楚拼命抑制自己的尖叫,此刻内心隻剩下滔天海嘯。
“孩子,你怎麼了?”
聽到了少女的聲音,女人神情恍惚,癡癡地轉過身,向着林芝華的床位走去。
“我好冷。”
“冷?怎麼會冷?”女人捏了捏林芝華頭頂的吊瓶,自言自語着:“怎麼是冷的?”
而那木門再次作開聲音,一道如捏着鼻子般的小男孩的聲音飄入房内:
“媽媽。”
“你不要我了麼?”
一個兔頭男孩,穿着精緻的小西服,扒在了木門上,兔耳耷垂着,看上去甚是可憐。
“媽媽不要我了。”
抽泣着,房内的小佩特爾們再次放聲大哭起來,似乎是在抗拒着那位兔頭男孩。
手臂在空中揮舞搖晃着,有些小佩特爾甚至掙開來了針管。
滴滴白液順着她們手背流下,她們頭頂的蘑菇開始流失顔色。
“孩子們!”女人心疼地沖上前去,想要捂住那流血的傷口,幫她們再挂上針管。
“媽媽!”
一聲刺耳的尖叫,猶如燒開的水壺,幾乎刺穿在場每一位的耳朵。
兔頭男孩胸部劇烈起伏着,他沖向了離他最近的佩特爾旁,兩顆門牙露出,即将啃斷輸液的白管,卻是生生啃下了一片軟肉。
“孩子!走吧走吧……”
血在白袍上開出亂花,那仁慈的女人,抱着兔子男孩離開了房間。
“哦呵?好惡劣啊。”坐在床上的林芝華盯着那扇合上的木門,感歎着。
“為什麼這麼縱容他?”雲楚從床底鑽了出來,剛剛兔子男孩胡鬧的模樣,倒是讓她想起了某些熟人。
“因為他是公的。”
司清言一針見血地回答道。
“會玩女人的叫公子,會玩牌的叫賭神,會打架的叫勇士,會狡辯的叫紳士。”
“如果換成女人呢?看看她們的遭遇吧。”
“這麼看來,這個副本跟現實世界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雲楚細細回憶着。
“明裡暗裡地内涵嗎?”
她突然有點搞不清楚妄念到底在想什麼,似乎從她進入這個全新的副本以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從前的副本多為恐怖血腥向,而這個副本卻在緩緩講述着它的主題——孕育。
“還有一層哦~”林芝華似乎猜透了雲楚的想法,她補充着,“剝削。”
“在這個副本中,母體永遠是被剝削的對象。”
“而我們卻下意識地認為理所應當诶~”
“這難道不可怕麼?”
林芝華聳聳肩,一臉無辜地吐出一個接一個叛逆而又驚悚的字句。
“我們将懷孕的母體判定為幸福。”
“将生育歌頌為神聖。”
“将母親高高架起在神台。”
“可是事實呢?新生是偉大的,母親是偉大的,這些冠名詞都是偉大的。”
“隻有女人本身,在這全過程中,在這些他們冠之以幸福、冠之以崇高的詞彙的裹挾之下,狼狽不堪。”
“而離開這些詞彙,發現了麼,女人很少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由此,便陷入了無盡的死循壞。”
“而罪魁禍首,你們懂的。”
木門再次傳出響聲,嘴邊灰毛黏着血的兔子男孩走近了房間,他的手裡藏着幾管藥劑。
“離我們遠點!”佩特爾們顫抖着将自己掩進了被窩中,尖叫着對兔子男孩的嫌惡。
然而兔子男孩卻将身子斜靠在了門上,開合着唇瓣:
“小小兔兒乖乖——”
“去那森林采采——”
“摘的菇兒白白——”
“回家媽媽誇——”
“我的好寶貝——”
混亂的房間漸漸安靜下來,小佩特爾們紛紛陷入了沉睡。
而房間中,獨獨空着三個床位。
在林芝華剛剛躺的那張床的床底下,擠着三個絨絨的腦袋。
“你怎麼也下來了?”捂着耳朵的雲楚朝夾在中間的林芝華比着口型。
“我不想打針。”
“你剛剛不也在吊水?”
“剛剛我睡着了,而且那隻兔崽子一看就下手沒輕重。”
好有道理……
此刻,三位看着那位兔子男孩将裝着白色液體的藥劑直直推入了剛剛幾位掙紮開針管的佩特爾的身體中,然後又幫熟睡的她們重新紮回了針管。
他的嘴中,不斷模仿着那位女士的歌聲,但仔細聽去,透着詭異的違和感。
強忍下睡意,雲楚細想着那歌詞,這是覺得毛骨悚然。
兔子拔蘑菇?這不就是?
看着那锃亮的小皮鞋漸行漸遠,直至被門遮掩,雲楚她們爬出了床底。
視線落在了那幾位小佩特爾身上。
不,已經不再是小佩特爾。
她們頭頂可愛的小菇枯萎,取而代之的是發毛的面部,倒三角的鼻頭,與發縫間冒出的耳朵。
“這……”
雲楚張張口,回想起了她的子彈炸開兔子先生的頭顱的那一瞬,噴濺出的白色液體。
“我記得兔頭人的血是——純白的。”
三位女子面面相觑,而口袋中的手機同時震動起來。
【《惡态藝術館》怪物圖鑒更新中】
【怪物名稱:主理人】
【攻擊方式:血液入侵】
【被攻擊者會被其基因支配,從而成為其附屬】
“所以,隻要被注射過血液就會支配麼?”
“所以真正的兔子先生隻有那位兔頭男孩麼……”
“所以所有被支配的佩特爾都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不可挽回地成為惡劣至極的主理人麼?”
不可避免地,雲楚想到了那些源源不斷的兔頭人,她本以為隻是兔頭人的同類罷了,到頭來竟然全是佩特爾變的。
“難怪他會說,藝術館最不缺的就是——佩特爾。”
變成兔頭人的佩特爾拔着佩特爾身上的白菇;掀起反抗的佩特爾,終究還是将尖槍對準了自己原來的同伴。
而她們,也被這位号稱不死的兔頭人耍得團團轉。
兜兜轉轉,轉轉兜兜,這感覺就像是極度饑餓的人用刀剜下自己的肉,又啖進自己的口中。
生割的痛楚不會被解決,饑餓的難耐更不會被解決,問題的根源無法解決。
到頭來隻得到了痛上加痛。
“呃呵呵呵……”
一旁的林芝華面部扭曲起來,笑出了尖銳的聲音。
“竟然……失算了?”
前仰後合着,她誇張地鼓着掌。
“簡直了……”
“我還是太天真了麼?”
“我明明想了千萬種可能……”
“可我還是把他們想得太善良了,媽媽。”
房間中,漫開了腳步的回響,帶着忍壓下的瘋狂。
雲楚看着那蒼白的手緩緩推開木門,伴着吱吱呀呀的聲音,殘破不全的歌聲再次響起: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
“她?”心驚于眼前的一幕,雲楚轉頭詢問起一旁淡定的司清言。
“林芝華玩夠了,是時候結束了。”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