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冒出粉紅色的光，咧嘴露出兩顆尖牙，右手摸到腰間的手槍，像是林間最惡劣的喜歡玩弄獵物的獵手，說：“你算最劣等的儲備糧。”

空微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被炸起，單手撐地起身，弓着身子戒備地說：“你！”

德雷克随手将手槍塞回卡扣裡，這次的笑多了幾分得意：

“開玩笑，愚人節快樂，這位朋 友。”

這邊劍拔弩張，那邊交易出奇地順暢。

烏子楓直接抱着從指環裡拽出來了個冰櫃，道：“您請挑！”

曉無常直接扒拉開袋裝冰淇淋從冰櫃最底下掏出三桶凍得跟冰坨似的冰淇淋，開心果、巧克力和水晶葡萄的。

“二百八十積分。”

曉無常想都沒想就把積分掃過去了，抱着冰淇淋桶跑角落裡蹲蘑菇去了，還搶了赤若冥的位置。

剛躲過來的空微看得啧啧稱奇，道：“你是真奸商啊！”

“兩千八積分他都會買。”烏子楓樂呵呵地數起了積分餘額，道：“我勸你現在别去惹他，他已經被自己的非酋惹紅溫了。”

“何出此言？”

“據攻略所說，一個浮遊珠能讓一艘船浮空航行一千萬米，他一個人用沒電了四個都沒找到慈懷者号，這已經是非得不能再非了。”

烏子楓一合計，打定了主意，自言自語道：“一會兒問問他能不能回收。”

“你說什麼？”

“我說，而且我的獨角獸直覺告訴我，在剛才，有至少三個強大的怪物氣息消失了。”

這個遊戲非人類玩家玩起來有一些優勢，但也有因為外貌特征直接被NPC當成鬼魔追殺的，優劣參半。

赤若冥默不作聲地觀察了一下曉無常的狀态，見這人雖有些恍惚但最起碼還能認出誰是誰，挺好的，用不着幹涉。

原住民那邊問題也不大，最多是精神受了點損失，醒了後皆如見了鬼似的偷偷瞄曉無常，不敢有什麼動作。

赤若冥于是又回去說起了從原住民那裡得到的信息：“這艘船被他們稱作幽靈帆，不知道是誰的船也不知道為什麼出現，總之一直在這裡随心航行，船上自帶的防護罩非常穩固且找不到陣法源頭，壞了也沒人會修。底下船艙裡有個食盒，盒子裡每天會出現兩人份的食物，船上的人一般留一份在下面給愚人們分，一份拿上來抽簽決定歸屬，他們說一般新人是沒有抽簽權的，但看我面善破了個例。”

他拿出了一個小紙片子，上面寫着6。

赤若冥聳肩道：“今天是比小，我看見他們動手腳了，但實際上就算他們不動手腳我也是最大的。”

某位幸運1還在以肝試圖證明自己的運氣沒那麼差，某位幸運0已經麻了，他剛才剛順便抽了個sr稀有度的超級巨大冰鎮飲料杯，有種系統想讓自己化成水後有地兒接着的感覺。

它統還怪好的嘞。

那邊納威特拎着兩根看着能把人打暈的法棍和三顆八個角的楊桃上了樓，将其中一根切成五等份分給其他NPC，另一根分成兩半。一半和楊桃一起收起，另一半切成片抹上了薄薄的一層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黃油送到了赤若冥手上。

“您好好休息，距離下一次幽靈帆靠岸還有一段時間。這裡比不上旅館舒适，但總不會平白丢了性命。”納威特如紳士般鞠躬說道，他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一切，如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不知恐懼地湊到了玩家旁邊。

赤若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接過盤子，反而道：“儲備糧這麼多？送來給我？”

納威特将盤子放到他旁邊，說：“這是新上船的禮節，幽靈帆歡迎每一位客人，要讓每一位客人都享用到它提供的美食。”

“每個人？”

“幽靈帆有自己的規矩。”納威特說：“它似乎認為隻有吃過它提供的食物的人才是好客人。”

赤若冥說：“若不吃呢？”

“我未曾見過沒吃卻還能在這艘船上停留超過兩天的人。”納威特說罷，又退回了篝火旁。

篝火旁有四具提線木偶似的人，還有一個忙裡忙慌的小醫生和一個幾乎是搗亂去的德雷克。

納威特送來的食物算不上糟糕，不過是最普通的面包和微微化掉的黃油，似乎并沒有什麼特殊的。

赤若冥看了一眼便撇開腦袋，莫名不願意接受這種食物。

在他眼中，那似乎是一塊血淋淋的肉再淋上黃色的脂肪，看着十分油膩，仿佛隻要一摸你的手今天都别想得勁了。

他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又或者是幻覺下的現實。赤若冥并不覺得惡心，隻是有些擔憂在其他人眼中也是這樣的情景，他不想成為其他人眼中的異類。

至少現在不想。

“咱們……”商量一下怎麼處理這些面包。赤若冥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空微已經邊說着：“正好餓了。”邊毫不客氣地掰了一半面包吃進嘴裡，邊嚼着還問：“你們怎麼不吃啊？”

赤若冥再次撇開了臉，問烏子楓和曉無常這兩個有攻略的：“你們要吃嗎？”

烏子楓：“隻能說納威特沒有撒謊，攻略顯示吃和不吃對應兩條支線，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我覺得……吃最好。”

她的攻略并不完整，隻有迷糊的信息。

赤若冥聽到“吃”臉上閃過嫌棄的表情，被曉無常捕捉到了。這位蹲蘑菇愛好者用勺子在面前的冰淇淋桶中挖出一個完美的冰淇淋球，随意地說：“餓了就吃，無論如何都會減員。”

幾隻血蝶從他的傷口處飛出，又在他的衣擺末端停住，那裡攢了快一個軍團的血蝶，讓人不禁疑惑那地方是不是有什麼異次元空間，怎麼能待下這麼多東西。

“你現在精神值多少？”曉無常問。他又拿了個雪糕勺子，插進冰淇淋球裡。

“我？”赤若冥還真不知道，遂調出面闆。不看不知道，一看，他挑了挑眉，“什麼時候掉成這樣了？我都沒注意到。”

“幾？”

“一。”赤若冥無奈道。

他的數據闆上赫然擺着兩個1，血量和精神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數據是按百分百計算的。

換别人這把已經結束了，但這是初始血量為1度赤若冥。

進遊戲前打聽過說正常對局精神值下10都是地獄局，百分百被魅惑和強控，負面buff全吃，無法通過ssr卡以下的技能卡回血。正常遇見降精神值的副本都會提前招募個有治療精神技能的玩家，不然極有可能玩家混亂後把玩家殺沒了，再因為精神值歸零後扣血把自己扣死。

比獻祭流還慘烈一些，獻祭流剩一個，這個一個不剩。

但赤若冥品鑒着自己的精神值1，覺得自己精神狀态良好，甚至于可以說是目前這幫玩家裡最正常的。

畢竟旁邊這倆一個沾點霧就能癫，一個随便觸個黴頭就能瘋。剩下的也不遑多讓，失蹤的失蹤，沒血的沒血，還有個躺着沒醒的老奎恩，機械内髒化了一半，眼看就要咽氣了，整個一個老弱病殘。

烏子楓驚詫道：“精神值1？我這邊剩11都覺得上下左右颠倒，你咋還能好好說話的？”

空微舉起一根手指，問：“這是幾？”

“一——别打岔！”烏子楓一臉認真：“你真不用買個精神值恢複卡嗎？我原價賣你，你這精神值1我真的害怕。”

赤若冥心道你這進一回本掙的積分還沒正常通關多，心挺善，就是不适合做生意。

他說：“不用了，我沒積分……還沒回來。”

不知為何，赤若冥覺得白亦墨這個名字十分拗口，卡在嗓子裡怎麼也說不出。

對啊，曉無常都來了，白亦墨怎麼還沒來呢？提前通關了嗎？我好像有話想跟他說……

想說什麼來着……忘了。

“您可以先欠着，貸款也行！”烏子楓看起來要崩潰了，匹配前也沒人告訴她要跟兩個不定時炸彈在一起待着啊！

赤若冥一臉正經地說：“沒事的，我感覺自己從沒有這麼冷靜過，我回歸了本我。”

而在烏子楓眼裡，她面前有個全身長滿綠紫色向日葵，握着一支插了一圈橡膠玩具錘子的排骨，咧着一嘴尖牙朝着她笑，牙縫裡還塞了一些不知名的東西。

這個還有點人樣，旁邊那個就是個藍白色的巨型貓頭鷹蝶，抱着幾個人頭用細長的口器慢慢吸食裡面的血液。

還是從自己的冰箱裡掏出來的。

雖然知道是幻覺，但多少都有點……生理性惡心。

有種想掏真理的感覺——這對烏子楓來說并不難，她最多的就是這個。

真理之下，一切平等。

鬼？跟我的除魔銀子彈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