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坑，他又掏出一根舟蔔特風格的大型魔杖，召出一本書來，無聲念了個咒，清掉了身上的髒污。

赤若冥看着眼熟，問：“這是什麼？”

曉無常怪異地瞅了他一眼，大概是想起剛才赤若冥做的自我介紹，又釋然開來，解釋道：“這是魔法簿，又稱私有魔法簿。舟蔔特的魔法除了按元素粗略地分類之外，還有一種普遍的分類方法，就是日常魔法與戰鬥魔法。學校一般隻教戰鬥魔法，即攻擊力較強或有特殊作用的魔法。日常魔法又稱家庭魔法，通過家庭傳承為主，一般每個家族都會有自己的日常魔法簿，這個屬于家族私有财産，一般不外傳的。”

他收起魔法簿繼續向前走，赤若冥大邁步跟上，又聽曉無常說：“玩家參與遊戲多了也會有自己的魔法簿，尤其是我們這些特殊職業的，能學習魔法，也能擁有自己的魔杖什麼的。我剛才用的就是臨時買的，我自己的之前壞了還沒找機會去再做一根。魔杖對你這個等級的玩家來說算高級道具，但等打多了就會發現，魔杖是消耗品。”

赤若冥是極不樂意讓别人冷場的，順嘴便接話道：“為什麼？”

曉無常擺着手指頭，“質量、品階、魔力承受極限，太多原因了。但我覺得最大的原因是很多人習慣用魔杖揍人，打着打着就斷了。”

“能理解。”赤若冥點頭，上一把還有人拿魔杖當發簪用呢，魔杖這東西又是有粗有細有長有短的，直接當打擊武器什麼的也正常。

兩人就此聊了起來，畫面出奇地和諧。

“這些魔法是你自學的嗎？”赤若冥問。

“差不多，大多時候都是自己看書，有時候會去學院背景的副本去找人解惑，指導一下。”

“你覺得魔法好學嗎？”

“還可以吧。”曉無常道：“我原來的世界有類似的東西，所以上手不難。”

“那，蠱好玩嗎？能學嗎？”

“不好玩，要不是無路可走誰學這個。不建議你學。”

“哦。”赤若冥頗有些失望，他覺得那個血蝶挺适合當表演特效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想了，順嘴就說出來了：“很漂亮，我還想學了當過場用呢，真可惜。”

曉無常錯開半邊的耳機與他聊天，面色如常，沒有起伏：“不覺得惡心嗎？畢竟是陰險的東西。”

“不會吧，”赤若冥依舊是平淡地笑着，幾乎所有人看見他時他都在笑，這已然成了他的肌肉記憶。“在我眼裡都差不多，我喜歡漂亮的東西，至于它是什麼，用作什麼于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哦，這是我的本命技能，所以看着還行。但你要是學蠱的話用的是各種蟲子，很惡心人的。”

赤若冥聞言放棄了拿蠱蟲當過場動畫的想法，搖頭道：“那确實不适合，我還是學舟蔔特的魔法吧，這個操作自由度高。”

兩人跟着羅盤走，邊聊着，又遇見了隻可憐的海膽球。

現在這倆都不用交流了，直接上手拆，自然到仿佛隻是在殺一隻海膽，開個竅随便蒸一下撒點鹽就能吃了。

一時間瀾恩與胃酸齊飛，時不時蹦出來幾張N卡或是R卡。

“你對哪種元素親和度高？”曉無常問。

“不知道，這個還有地方測嗎？”赤若冥低頭查看新開出來的N卡，顯示名稱為慈懷者号的旗幟（殘缺版）。

曉無常說：“特殊職業的職業面闆最底下有個魔法師模式，裡面能查。系統沒告訴你？”

系統能告訴他就有鬼了。赤若冥暗自腹诽着，他當時看職業面闆大多是灰的就沒細觀察，怎麼可能知道還有這個隐藏功能。

他拆完海膽後便打開了系統面闆，找到曉無常所說的魔法師模式，切換一看，終于不是滿屏灰色。

這個模式的面闆下分三個大模塊：基礎數據，日常魔法簿和戰鬥魔法簿。

基礎數據裡包括個人面闆裡有的MP值和特殊的各元素親和度、目前魔力親和度、綁定魔杖、獲得稱号等。

好消息，這個面闆是解鎖的。壞消息，全是問号。

赤若冥又腹诽道：這個系統啊，功能都不給齊全。

就因他是遊客，連魔法師面闆都看不了嗎？

“你跟系統關系好嗎？”曉無常忽然問。

“嗯？”赤若冥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仔細回顧後發現自己好像把心聲都說出了口。他愣了一瞬旋即不動聲色地說：“不太好，我總覺得它讨厭我。”

曉無常卻笑了，“巧了，它也不太喜歡我。”

“這有什麼可比的嗎？”

“沒有，隻不過被青睐的天才玩家見多了，頭回見和我一樣的倒黴蛋，有些親切。”

幸運1說幸運0是倒黴蛋，真罕見。不過曉無常開出的R卡确實比自己的多。

于是赤若冥沒有否認，繼續跟着前進。

他想：這人是不是終于見到比自己倒黴的了，心情似乎不錯，竟在無意識地跟着耳機裡的音樂哼歌。

赤若冥覺得曉無常的聲音沒剛見面時那般沙啞，這歌哼得不算難聽。

就聽他唱——“有道是少年呐意氣揚，總角之年世無雙……”

走了沒多久，赤若冥跟着曉無常在一個分岔路面前停下腳步，看見他回頭問：“你說你喜歡漂亮的東西，讨厭什麼？”

赤若冥剛想答沒有，卻恍然間看見一個支離破碎的畫面，無數的螢石與鎖鍊，與一個逆着光居高臨下看着他的老者。

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似在無數空谷之間回響，一遍遍重複，一遍遍深刻，仿佛要烙死在大腦某個不常用但十分明顯的角落牆體上。赤若冥也跟着喃喃低語道：“背叛，親近之人的背叛。”

回神過後他擡手揉平了緊蹙的眉心，又笑問：“怎麼了？”

“沒什麼。”曉無常收了羅盤，雙指并攏指向一條道：“這邊是離。”轉向另一邊：“這邊是坤。”然後問赤若冥：“你選哪個？”

赤若冥大概猜到了，六個玩家，迷宮六個角，六位尊者，六種魔力原核，按給的時間來看也是一人面對一種。

但把玩家分開的目的是什麼？減員？守護者實力約比玩家實力平均值高一些嗎？

“有推薦嗎？”

曉無常想了想，道：“那你去離吧，正好我想揍一頓這個管土的。”

“成。你覺得守衛好打嗎？”

“蝼蟻罷了。”

于是兩人分道揚镳，各自踏上路途。

赤若冥向内行了幾步，原本錯綜複雜的迷宮變成了愈來愈寬的單行道，兩邊的壁壘更加光亮，仿佛被誰精心打磨過，如兩面巨型的鏡子。地上躺着幾隻蔫了吧唧的海膽，赤若冥豎起耳朵去聽，鹳鹳拍打着羽翼落在附近，而曉無常的腳步聲已然遠去。

赤若冥翻過手腕，将袖子折了兩折翻上去，在手套下方一點的位置看見了一隻恰好破碎的繭，小巧的血蝶翩翩飛起，不一會兒，在不遠處散了。

這裡有怪物。赤若冥想。他發現這次自己沒有說出口。

這就是蠱蟲嗎？讓人說出心聲的蠱蟲，倒是個防人算計的好方法。赤若冥想着，順便看了眼彈幕，他們仍然在讨論曉無常，甚至有幾個帶着特殊稱呼的叫他别做任務了，去跟着曉無常。

赤若冥看不見什麼有用的信息，索性關了，留個眼前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