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意外猶在眼前,兩人齊齊沉默。
夏折薇托腮看他洗衣,發現他的動作幾乎和旁邊村中洗衣最快最好的蓮花嬸子如出一轍。下田時阿爹最難讓人招架,可最近都罵他少了。
崔皓将自己的衣服洗幹淨,從夏折薇帶來的籃中撿出幾件眼熟的,打算一并洗了。
夏折薇回神,劈手去奪,“那是該我洗的衣服!”
男女有别,雖是她父親的衣服也不太好。崔皓沒肯松手,用了現成的理由:“穿了不少伯父的衣服,他的衣服由我來洗更為合适。”
旁邊的嬸子樂得看熱鬧,悄悄互相擠眉弄眼。
夏折薇被看得如芒在背,“田裡正是用人的時候,你還是趕緊去吧!省得我阿爹罵。”
她越說他偏不想如她所願,崔皓勾起嘴角,“伯父帶着他的骰子串門去了,也不急這麼一時。莫說是伯父的衣服,便是旁的,我洗也是應該。若是不努力些,嬸子們吃不到席便成了我的罪過。”
他這人好生惡劣,夏折薇瞪圓了眼睛,“你!”
她炸毛的樣子像隻氣炸的小河豚,崔皓眼中笑意更盛,面上仍故作無辜道,“我什麼我?我也知道我很好。”
洗衣的嬸子們笑得前俯後仰,手中棒槌敲打衣裳的聲音驟降。
這衣服沒法洗了!他愛洗就讓他洗個夠!夏折薇憤憤起身,也不管阿爹的那幾身衣服,左手提籃,右手拎凳,将可惡的二狗子并看熱鬧的嬸子們抛在身後。
回到家中,薛勤娘正在院中擺鋪今日要曬的桑葉,“不是去洗衣裳?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夏折薇接過她手裡的活計,“這會兒水涼,我晚點再去。”
她這理由半點兒不走心,自己的閨女自己知道。薛勤娘笑嗔她一眼,提起她放在旁邊桌上的籃子往河邊去,路上遇見了洗衣回來的蓮花嬸子。
“勤娘!你可是找了個好女婿!是個會疼息婦的!”
“蓮花嬸少打趣我!可是見着什麼了?”
薛勤娘聽完來龍去脈,連着好幾日都沒再洗到過他倆的衣服,心中對自己這個準女婿又滿意幾分。
某天夜裡臨睡前她踹踹身旁夏老二的小腿,“仲新,你看二狗子做咱們的女婿怎麼樣?”
夏老二冷哼一聲,“怎麼樣?看什麼看!麥苗發不出來咱們全家都玩完!”
薛勤娘撐起額頭,眼睛晶亮,“若是真能發出來呢?”
夏老二咕哝幾句,朝裡翻了個身,“發出來就讓那小子入贅!睡了!你這婆娘就是愛想太多!”
想到女兒這輩子都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薛勤娘的眼睛越來越亮,直到那泡淚再包不住,模糊了暗黃色的燈火。
她拭去眼淚,笑着擤擤鼻涕,下床趿拉着鞋去翻昔日嫁來時,阿娘留給自己壓箱底的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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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灼灼盛放,蜜蜂采蜜正忙。
夏折薇拿着鐵剪子,小心翼翼避開那些嗡嗡飛過的蜜蜂,剪下她認為最好看的花枝放入籃中。
夏候昙疾風般沖進她懷裡,“姊姊,你和二狗子真是演的?”
夏折薇擡高剪子避開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夏候昙緊緊攥住她的衣擺,擡眼看她,“麥苗真的發出來了。阿爹要我喚你進城買布買蠟燭。”
她正打算去趟城裡,這不是順手的事麼?夏折薇點點頭,裁掉一節亂枝:“不是才買過布麼……”
她很快反應過來,驚愕得手中的花枝掉落在地都不曾注意,“麥苗發了?阿爹他真同意二狗子入贅了?!”
夏候昙“嗯”了一聲,忐忑不安道,“阿姊不會真喜歡上那隻假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