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就憑我們這兩位無名人士,能夠找到那個鎮上的空閑客房嗎?”楚秋如是說道。
江知缇隻好抱着霜圓狸開了一間單床客房。
一夜無夢,五更天時,江知缇是被霜圓狸推醒的。
是狸子聞見了從窗外飄進來的包子香味,饞了。
江知缇隻得揉揉腦袋,穿衣洗漱潔齒後抱着霜圓狸下樓去買吃的。
總覺着她會被這狸子吃垮荷包。
江知缇掂量幾下荷包裡小攤老闆找的銅錢,撇了撇嘴。
雖然楚秋說了這些凡人吃食不适合道靈獸,但奈何這狸子嘴饞,不給吃就搗亂。
師父說了狸子歸她,可真要教訓狸子,她還是不舍得下手。
楚秋不一會也醒了,二人結伴而行,一同趕路。
離了這兒便是羊腸小路,正值冬季,路邊長有白草,寒風一吹便彎下大片。
楚秋牽着一頭黃牛,走在前頭。江知缇頭上頂着霜圓狸,跟在後面。
黃牛沉穩,任由楚秋牽着走,一步一步,踩在雪還未消融的平地上發出陣陣沉聲。
“這個……是你的坐騎?”江知缇忍不住問。
她見過類似的,比如方子泓的馬——那匹神采奕奕,氣度不凡的四白毛蹄馬。
但按常理說,坐騎應當是馬這一類,黃牛倒是隻有村童村民才會坐。
楚秋搖搖頭:“這是我老夥計。”
“夥計?”
“跟着我從村裡來,一路上山拜入門派的老夥計。”他說着,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出身在一個村,讀過書塾,也識字,但不是那考取功名的料。恰巧被路過的散修人士說是拜入玄門的苗子,我爹娘便砸鍋賣鐵,湊出趕路的盤纏,把家裡的小牛犢牽給我,讓我上山拜門派去。”
“這牛犢算是給我作伴,如若盤纏不夠也能夠賣了。但這是我夥計,一路伴着我離家,風雨兼程的夥計,怎能賣了。”楚秋摸了摸黃牛,說。
“我天資不夠聰穎,靈根中下,是拜不入天問軒此等大宗門派之下的。幸而五行法則門下招收弟子過少,我也沒有什麼特别喜好與意向,幾番折騰下,我成為五行法則門下的外門弟子。”
江知缇聽得有些入迷。
“你呢?怎麼拜入道尊座下的?”楚秋問。
江知缇便言簡意赅地說了。
“果然,到底講究‘緣’這一字。有的人終極一生也難見道尊一面,更何論得以道尊一眼。”楚秋感慨。
江知缇:“你也想嗎?”
“不。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楚秋搖頭,笑眯了眼,“此等于我而言,還不如某日我能夠下山拜别師門,同我的老夥計浪迹江湖,看遍這世道紅塵滾滾。”
黃牛知人性,此時偏過頭來蹭了蹭楚秋的手。
他與方子泓截然不同。
江知缇望着他繼續向前的背影。
前路仍舊漫漫,但僅是他一人,一牛便清晰可見。
也許沒有方向,也許也沒有什麼追求——也許僅僅是心之所向,腳下所往便是全部。
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