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賽拉弗嘴角上揚，無形的威壓一掃而空。他開口道：“我們稍微比試比試吧，我不管天庭的那些人，也不會殺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給那狐妖出頭，殺我便殺！”沈榮蔚快速穩住表情，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賽拉弗臉上終于又浮現一絲笑意：“不，我不殺你，自然會有人殺你。”

“你！”沈榮蔚怒目圓睜，像是受了極大的羞辱，“打就打殺就殺！我奉陪到底！”

我不殺你，自然會有人殺你。

蘇酩怔住，這話他絕不會忘！血洗青丘時，沈榮蔚就是這樣羞辱他，一字不差。

“差不多該休息了。”賽拉弗不急不慢地轉身，對蘇酩微笑道，“結束戰局很簡單，隻要三步就行。”

“啊……你……你悠着點。”蘇酩心中複雜，隻能扯扯嘴角稍作提醒。

然後，沈榮蔚在蘇酩的注視下舉戟沖來，而賽拉弗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應對的樣子。三步……蘇酩似乎知道要發生什麼了，這種事賽拉弗也不是第一次幹。

賽拉弗背着身，向右躲過長戟，左手一把抓住戟身。蘇酩眼睜睜看着賽拉弗回身，一拳把正中沈榮蔚上腹，把人揍飛。

直接把對手打飛老遠，簡單有效，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如此幹脆利落。

這一拳生生在天兵陣裡開出一條路，沈榮蔚一路撞上不少人，最終消失在遠方的樹林裡。恐怖的動靜驚起大群鴉雀，它們撲騰翅膀亂飛，襯得冬日都沒那麼凄涼了。

賽拉弗掂量着手裡的長戟，正要擲出去，突然被蘇酩從身後扯住。

“等等等等！這裡是妖盟領土，你這麼扔會出事的！”蘇酩欲哭無淚地環抱賽拉弗腰際，“别這樣好不好！放過樹林！”

“好，我輕一點，你先松手。”賽拉弗收起投擲的架勢，看上去頗為斯文地舉手擲出長戟。

兵器如同離弦利箭般飛出，穿過剛剛開辟的路破空而去，又驚起一片鴉雀。蘇酩遠遠看見不少樹木搖晃着倒下，多少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驚呼過後，大家陸續反應過來，兩撥人相對着大眼瞪小眼。天兵陣中沉默無言，所有人就像約好了一樣，沒等誰開口提醒就飛快退走。剛才還烏泱泱的人群眨眼間就跑得一個人影不剩，連被沈榮蔚撞翻的人都晃晃悠悠逃遠。

“這……”郎阿甯瞠目結舌，半晌才回過神，“整隊收兵！”

一小隊衣着與戰場格格不入的人小跑着趕來，他們就是專門修習治療法術的醫者。雖然能看出這些小醫生對前線非常陌生，但專注療愈的人不多，妲己能撥來十幾個已經很不容易了。

今天的戰鬥對蘇酩來說稱得上惡戰，眼下終于結束了。他放下懸着的心，對賽拉弗笑道：“論打架還是你比較狠。欸？克裡斯已經走了？”

不知何時，克裡斯已經不見蹤影。

“他願意來就來，想回去就回去，沒什麼拘束。”賽拉弗眨眨眼，“你如今真有妖盟副盟主的樣子了，沖在最前頭挺有魄力。”

蘇酩突然被誇，撓頭道：“我不上，沒人能打得過沈榮蔚。”

餘光裡，蘇酩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猛一轉身，正好對上妲己震驚到有點發直的目光。他們認識幾百多年了，妲己還是頭一次眼睛睜這麼大。

“嘶……妲己姐，你來了。”蘇酩不清楚妲己具體是什麼時候到的，但是眼睛瞪成那樣，估計是看到了不得了的場面。

他扯着賽拉弗的袖口躊躇不定，不知道該把人帶去妲己那裡，還是等妲己過來。好在妲己率先邁步靠近，解決了難題。

“這位是……賽拉弗。”蘇酩掂量着，還是決定不用“我爹”之類的表達。

妲己鄭重行禮，正色道：“在下女娲首徒，妖盟盟主蘇妲己。見過殿下。殿下安好。”

“嗯，盟主同安。”賽拉弗點頭示意，又輕笑，“果然，女娲身邊的孩子也可愛得很。”

兩個人的交談中規中矩，聽着無非是正常的交際應對。賽拉弗作為長輩絲毫不吝啬對妲己的誇贊，看起來他挺喜歡這個後輩。

“呃……”蘇酩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他想從表情中看出點什麼，但沒能成功。

“别發呆，先去換一身幹淨衣服，”賽拉弗随手指着不遠處的丘陵，“我在那邊等你。”

随後蘇酩就被妲己一路扯着，步履如飛地趕到營帳。待到他換完衣服想去找賽拉弗，掀開布簾就撞上眼睛瞪圓的妲己。

“先别忙出去，我有話要說。”妲己一把又将人按回凳子上，“他是真的賽拉弗本人？”

一句話把蘇酩問懵了，他和妲己相對無言許久才憋出回答：“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妲己神情詭異，表情變了又變，不知是疑惑還是震驚：“我聽師尊的描述，不該是這樣的啊。”

“原來你以前沒見過賽拉弗。”蘇酩的心情也有些複雜，“那……我想問一下，女娲大神是怎麼描述的？”

妲己的臉上現出微不可查的僵硬，她壓低聲音：“神志失常、行為瘋癫、六親不認……之類，我還以為他該是個兇神惡煞的邋遢男人。”

聽到如此極端的形容，蘇酩大為震撼：“啊……呃，不至于！他平常對我特别關心，對死域的大家都不錯。”

“啧，和畫像上的也不一樣，”妲己冷笑，“天庭也真敢把他畫醜。”

天庭……像是他們會幹的事。

蘇酩歎氣：“他的名聲不太好，被想象成兇神惡煞的模樣也不奇怪。不過，我瞧着他挺喜歡你的。”

妲己輕笑：“也許吧，有些話雖然聽上去客套，可他如果真是第一回見我，不該知道那麼多我的事。他這麼說給我聽，很明顯就是為了表明他了解我。我目前還想不明白原因，難道是威脅？”

“威脅？他威脅你幹嘛？”蘇酩雖然也疑惑，但完全不懷疑賽拉弗，“如果因為我，你已經對我夠好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妖盟有什麼值得他威脅的？”

妲己苦笑道：“你還真是不留情面，說得對，他要威脅我也不該挑這個時候。說不準是和師尊有關，我下次去問問。話說回來，我接到傳信，着急忙慌地過來，結果剛來就看見沈榮蔚被揍飛。我當時直接就傻眼了，你有本事啊蘇小白。”

果然，妲己看到了最不得了的東西。蘇酩幹笑着解釋：“那是賽拉弗揍的，不是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妲己擺擺手，笑容底下是收斂的苦澀，“師尊無論如何都不願插手，東方的其他古神我也找不到，所以才想盡辦法把賽拉弗請來觀戰。你倒好，賽拉弗還在東西方矛盾的風口浪尖上，你就能讓他幫你揍沈榮蔚。這本身就很不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