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搖頭道:“可别跟你爹和你師父比,我們的對手也不過是普通神族,還有不少是沒打過仗的少爺兵。”
“但是……”話沒說完,蘇酩就看到一位女子跟着蘇念念回來了。
一起來的還有某個不太讨喜的狼族小公子。他可能知道自己不讨喜,也沒進門,隻在外頭等着。
“小喃,就讓他和你一起去查探。”妲己回頭問道,“小白,你知道怎麼過去吧?從後面的樹林繞一下就行。”
認路?那可不行,蘇酩直搖頭:“我一定會摸不着路的!這位姑娘可認得路?”
女子搖頭表示不知。
從氣息可以知道,她來自植物部族,大概是個桑樹妖。
蘇酩聽說過植物部族的人大多安穩沉默,這姑娘隻怕能稱得上冷漠。瞧着眉眼嘴角盡是冷淡,恐怕很不好相處。
“我認得路!盟主讓我一起去吧!”郎素鸢三步并兩步到妲己跟前,“我真的下定決心了!”
看這熟練的樣子,應該不是他第一次來求。
妲己無奈道:“你執意要去,也行,一定注意安全。小……吳姑娘,你跟着他們,也幫忙看護一下這位小公子。”
蘇酩冷眼旁觀,發覺郎素鸢這回居然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
三人正要出發,妲己又道:“等等。小白,你脖子上的傷痕,還是先遮一下。”
蘇念念遞來白綢,将絲毫不見愈合的紫紅傷痕遮住。
“千萬當心,”妲己靠近小聲提醒,“微生怕是在你身上留了什麼,到時候你見着你爹,讓他給你瞧瞧。”
當時妲己不過稍微施加法力想檢查,他就一口氣躺了十幾天,就算說這隻是普通傷痕蘇酩也不可能信。
大驿站幾乎在天橋正南,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眼下他們從最近的驿站出發,和之前去他鄉比較起來,如果全速前進,蘇酩用不到兩個時辰就能趕到。眼下能直接去最近的驿站,更是輕松。
可惜全速不可能,那位小吳姑娘身手敏捷,可郎素鸢比不過他們兩個。
半月沒出門,蘇酩才感覺到天是真冷了,寒風吹在臉上已經有些痛。先前不知在哪聽人半開玩笑地說,隻有冬天打仗不會滿鼻子都是腐臭味,現在想來隻有唏噓。
好歹是一起行動的人,蘇酩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小吳姑娘的全名。反正從内地往海邊走,一路上不會遇到敵人,蘇酩試探搭話:“敢問姑娘姓名?”
“吳惜姊。”女子面無表情地甩出一個名字,仿佛這三個字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實話說,蘇酩很想再問問具體是哪兩個字,不過看起來人家根本不想理他。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蘇酩尴尬地指指自己,這個動作也沒能吸引姑娘的半點注意。
“蘇酩。”又是不帶感情的回答。
好嘛,既然人家當真是不想搭理,蘇酩也不再自讨沒趣。
一直在旁邊欲言又止的郎素鸢終于忍不住,小聲道:“吳姑娘是從翠蕪城來的,為的也是查明情況,然後帶兵來支援。她不喜歡和别人說話,好像是……大姐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失蹤了,結果她的父母一個瘋癫一個郁郁而終。”
“居然是因為這個。”蘇酩心下一驚,難怪郎素鸢一直不說話,“多謝告知。”
“啧,我隻是覺得你話太多。”郎素鸢沒安分多久,又開始冷嘲熱諷,“不是這種變故,誰家舍得把女兒送出來打仗呢?”
呵,這小子還是一樣欠打。
如今還沒到下雪的時候,一些樹木仍舊翠綠蔥郁。林木盡頭,一片廢墟映入眼簾。
“這……怎麼會這樣……”郎素鸢立即就要上前查看。
蘇酩一把攔住他:“先别急,小心有天兵埋伏。”
廢墟立在一處不高的懸崖邊,站在這裡一眼就能看見遠方的海岸線。此處可不能說是損毀,根本連驿站的影子都看不出來,比起他鄉的廢墟也不遑多讓。
磚瓦碎石旁邊躺着幾具屍體,從衣物不難看出,都是自己人的屍骨。蘇酩确定沒有神族氣息後才敢走近細看,幾個人的死狀凄慘,輕甲完全凹陷破損,傷處血肉模糊。這般傷口并不像刀槍造成,尤其是嚴重變形的金屬甲片,反而更像被鈍器砸彎。
用鈍器刺穿身體緻人死命,對方可謂兇殘至極。
“蘇酩副盟主,你來看看。”郎素鸢雖然語氣不恭不敬,到底還是以任務為先,“除了驿站本來的守衛,還有父親手下的士兵。”
廢墟被郎素鸢刨開一角,碎石下埋着的也盡是妖族士兵。有些屍體上還能看出刀槍的傷痕,有些壓根是被活活砸死的。
“天庭那邊還包攬收屍嗎?我怎麼沒看見神族的死人?”郎素鸢喘着氣自言自語,又換了一處繼續刨。
蘇酩蹲下來打量損毀最嚴重的屍體。若說是混戰中死亡,那這人生前也太不走運。究竟是什麼樣的攻擊,才能讓最堅硬的頭骨碎了大半,裡頭不忍直視的各種玩意都擠出來了。不僅如此,他的鐵甲也完全變形,看程度,估計是變形的鐵皮把他内髒都壓壞了。這樣深的凹陷絕對不是倒塌的牆能做到的,有人故意用這樣的手段殺人。
“真是恐怖。”蘇酩下定決心,伸手試着掰動鐵甲。
他自然沒有成功,和輕甲不一樣,鐵甲的硬度相當不錯。蘇酩又嘗試施法輔助,發覺需要不小的法力輔助才能撕開鐵片。
果不其然,裡頭的肚皮都被戳穿了,本該作為支撐的肋骨碎裂不全,深深插進髒器裡。
蘇酩頭一回這麼仔細地摸索死屍,除了惡心恐怖,還有不解。打仗自然是越幹脆利落越好,哪有專門把人骨頭都砸碎的?
“喂,那邊也隻有妖盟的士兵,我看……唔呃!你好端端的給人扒了幹什麼!噫!”郎素鸢的表情在他看到屍體的一瞬間扭曲,他也許從來沒看過開膛破肚腦漿迸裂的場面。
蘇酩長歎一聲,随手扯出一塊破布給人蓋上。
吳惜姊繞了廢墟一圈也回來了,看着屍體和磚石沉思着。
“吳姑娘,你可看出什麼了?”蘇酩自知對東方了解不太多,也不敢直接下定論。
姑娘指着廢墟裡的屍體:“鈍器所傷。”
“是,我也看出來是鈍器。”蘇酩不敢回想剛剛檢查的過程,“力道非常大,那麼硬的铠甲都變形了。”
“鐵甲。”吳惜姊又冷不丁開口。
蘇酩沒聽懂:“什麼?”
擡頭一看,吳惜姊手中捏着一塊同樣破損變形的甲片,和死人身上的不同。
“是天兵的。”吳惜姊把甲片遞給蘇酩。
比起妖盟士兵的鐵甲,這塊甲片很像天庭的工藝。但甲片也嚴重變形,凹陷的缺口和剛剛看到的幾副铠甲很像。
怎麼回事?怎麼連天兵都被傷到了?看變形程度,八成那個天兵也死了,難不成天庭真收屍了?
不對,不對勁。
蘇酩沉聲道:“我們可是從廢墟裡挖出屍體的,如果天庭收屍了,怎麼說廢墟都該被翻動過。”
“這話有理。”郎素鸢挑眉,“那還能是天庭根本沒死人嗎?”
“怎麼可能?”蘇酩施法嘗試彎折手裡的鐵片,“都彎成這個樣子了,鐵皮都能把人紮死。除非有人趁他沒死把這玩意撕開……也不對,肋骨估計都斷了,這可是緻命傷。”
受到緻命傷,如果想活命,得有專門修習治療術法的人救治吧?
會有人突襲時帶着大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