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做你自己決定,你也不小了,用不着我幫忙。但是我得提醒你,如果你不說,對方就不會知道。”賽拉弗站起身道,“行了,别賴在床上,起來吃飯。”
腳步聲逐漸遠去,蘇酩仍舊坐在床上,剛才的信息太多,他需要時間消化。
在此之前……
啊啊啊!他居然真的有古神的血!
蘇酩在床上瘋狂翻滾,那可是古神的血欸!從前他以為是自己身體夠結實,才每次受傷都比别人輕,恢複也更快。現在看來,是古神的血啊啊啊!他怎麼都沒想到,他和賽拉弗還真有細微的血緣關系,雖然改變不了什麼,但是也算意外驚喜了。長久以來,蘇酩雖是覺得計較養子和親兒子的區别沒有任何意義,到底還是介意自己并非賽拉弗親兒子。現在可不一樣了。
閻遠……唉。他不怕繼續和閻遠做普通的朋友,卻怕哪一天閻遠身邊會有旁人。如果捅破那層窗戶紙,萬一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怎麼辦?如果隻是朋友,他根本就沒有理由阻止閻遠和别人更親近。
不好辦啊。
去餐廳的路程不遠,蘇酩卻走了很久。一來他不喜歡西式的飯菜和甜點,再者……他從妖界一路發瘋到死域,哪還有臉見人?
越靠近他就覺得越奇怪,今兒怎麼聞到了燒雞的香味?蘇酩以前在西方生活了很久,糖霜奶油和蛋糕他是活活吃到吐,一聞到甜味就食欲不振。難不成是他怨念太深産生幻覺了?
蘇酩沖進餐廳,發現平常擺滿糕點的桌面上有一盆還熱騰騰的白水煮雞。
“你不會真去綁了一個廚子吧?”蘇酩看着烤羊肉和一籠新鮮的肉包,莫名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賽拉弗端着一杯牛奶坐在桌邊,道:“之前派去學藝的廚師回來了,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哦吼,是專門給我準備的?”蘇酩偷笑着夾起一塊羊肉塞進嘴,“味道也還行,感覺不夠辣。”
“我就知道。”賽拉弗向簾後一招手。
随着濃香刺鼻的辣椒香味傳來,克裡斯端着一盤通紅油亮的炒辣椒從隔壁屋走近。
“少爺,咳……你自己掂量着咳咳咳,放吧。”克裡斯把盤子放到桌上,迅速退後幾步。
也許是辣椒的味道過于刺鼻讓人不适,蘇酩總覺得克裡斯放下盤子的動靜有點大,就像是把盤子敲在桌面上。
不過蘇酩并未深究原因,然後,他當着賽拉弗的面把一整盤辣椒倒在羊肉上。他發現了賽拉弗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幹笑道:“你要來一點嗎?”
“不了,”賽拉弗繼續喝他面前的牛奶,“你這回打算什麼時候回青丘?”
蘇酩一愣,覺着手中的羊腿都不香了,“其實現在就能回,但是我想多留幾天。現在回去的話一定會被妲己姐罵死的……”
不遠處的克裡斯翻動手中的小本子,道:“妖族的那位公子送您來的時候囑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養好身體,您不必急着回去。”
“完了,果然生氣了。”蘇酩苦着臉咬下一大塊雞胸肉。
賽拉弗放下杯子,笑道:“你都不清楚現狀,還掀了和魔王的飯局,我要是妲己也不想留你。”
“你這話也太傷我心了吧!我怎麼弄不清現狀了!”蘇酩極為不服,惹事他就認了,當前局勢他還是很清楚的。
克裡斯默默給賽拉弗的杯子裡加滿牛奶,然後推門出去。現在整個封閉空間内隻有他們兩個人,外人不敢踏足死域,在這裡說話再安全不過。
“你說說妖族和魔族結盟為了什麼?”賽拉弗又端起牛奶,看上去無比清閑。
蘇酩撇嘴道:“你如果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你要是不知道,那我就更不能說了。”
“你當我是傻子嗎?”賽拉弗用指腹摩擦杯口,“最主要的目的當然是對付天庭,如果他們想合力,暗地裡來往就好,為什麼要舉辦聲勢這麼大的儀式?”
蘇酩怔怔地看着賽拉弗:“對哦,可能是誘使天庭分兵?畢竟兩族都不能單獨應對天庭……也不對,不一定非要打仗啊。”
集合其他三方勢力,和天庭協議也是一個可行的方法。
賽拉弗像是早就猜到了他會這麼說,無奈地搖頭,“仗一定會打起來,而且現在的妖族和魔族不可能把地府納入同盟。”
“為什麼?”蘇酩一拍桌子站起來,“地府更不可能單獨抗衡天庭!”
現在正如賽拉弗剛才所說,蘇酩發覺他真的不夠了解蘇妲己究竟想幹什麼。又或者他把當今的局面想得太簡單了,這也沒辦法,他之前從來不沾妖盟的内政。
“我看這件事的角度和你不一樣,在我看來,妖盟和魔族這次是下定決心要脫離天庭的管轄,而地府不一樣。”賽拉弗解釋道,“一直到現在,很多西方這邊的人都覺得東方是由天庭統一管轄的,因為和其他三個勢力和我們沒有來往。你基本可以理解為,東方隻有天庭和西方有交流。”
蘇酩思索着:“不錯,妖盟和西方的确沒有往來。”
賽拉弗笑道:“這不是挺好嗎,隻關心身邊的幾個勢力就行,東西方的糾紛有天庭擋着。”
“這算哪門子的好?”蘇酩把筷子狠拍在桌上,“把身家性命托付在旁人身上也能說是好嗎?西方還沒來打,天庭就把我們逼死了!”
奴隸當然不會有外來的危險,但他們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因為對奴隸來說,最大的危險就是主人。這樣淺顯的道理蘇酩當然明白,不能把決定權交出去!
“你這不是很明白嗎?”賽拉弗的表情,瞧着就像在說他還沒有單純到家,“如果妖盟需要應對的隻有天庭,和魔族暗中來往,收斂鋒芒當然最好。”
蘇酩咬着牙道:“可是,如果突然和天庭劃清界限,妖盟需要面對的還有西方的各種勢力……最糟糕的是,一直被當做天庭附屬的妖族和魔族,必定會成為西方的目标。”
明明是多想一步就能知道的事,蘇酩卻始終沒有發現。也許他與賽拉弗關系不同,自然而然地覺得西方勢力也不該是敵人。
賽拉弗……呵,他哪來的勇氣說賽拉弗是好人?
“妖盟和魔族需要向西方證明,他們不是天庭的臣屬,同時還必須顯示出他們有和西方抗衡的能力。”賽拉弗話鋒一轉,語氣裡多了幾分嘲笑,“所以你把事情鬧大,也不完全是壞事。”
“你!”蘇酩無話可說,臉再一次泛起紅暈。
恐怕他這回出的醜不止會傳到魔族,甚至會傳到西方。怕什麼!要是真傳到西方,賽拉弗隻會比他更丢臉。
“不過我個人認為妖盟不必太着急,西方也剛剛打過一仗,暫時不會有太大動靜的。”
蘇酩并不認同這個說法,“勢力之間交鋒不一定就是打仗,樹立不可随便欺辱的形象還是越早越好。”
“這麼看來你也不愣。不過你現在是妖盟的副盟主,很多事也該清楚了。”賽拉弗放下杯子,眉頭微皺,“可我還是得問你,你覺得你現在能上戰場嗎?”
戰場……好遙遠的詞。蘇酩對打架絕不陌生,但是戰争和打架大不相同。他見過人間的戰争,成千上萬的人對抗,一個人的能力就沒那麼重要了。可畢竟他們和人族區别也不小,說到底蘇酩沒有真的上過戰場,說什麼都是虛的。
“我本來覺得,我就算不強,也不能說弱。可是經曆了荒原和他鄉的破事,我現在覺得我簡直一無是處。”蘇酩抱着頭,那些生死瞬間還會讓他覺得後怕。
賽拉弗坐在他對面,想要伸手摸摸他的頭也不容易,隻安慰道:“荒原和他鄉,那不過是你遇到了不該遇到的對手。”
窮奇、燭九陰和林海……也許确實是不該遇到的,可事實是蘇酩确實遇到了。
哪怕概率再低,一旦真的撞上,就隻能認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