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母親已經被捆上刑罰凳,秦符符已經寸寸裂開的心腸,終于被判了死刑般有了決斷。
“别動我父母!”秦符符瘋了一般甩開身上的束縛,拼命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目直視着縣令,一字一句,從未如此有底氣。
“你給我看好,我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說完,她一把拔出旁邊衙役腰間别着的匕首,沒有任何猶豫得捅進自己腹中。
這一下的疼痛,如滔天的浪頭當頭打來,疼得秦符符幾乎站不住。
但她還是拼着最後一分力氣,握着劍狠狠向下,割開自己的腹部。
“你看啊!”秦符符拼死喊道,雙膝應聲落地,滿口是血:“你看啊!”
“符符!!”秦父秦母見狀,拼命掙脫身後已經愣了神的衙役,雙雙奔向倒地的女兒。
倒在血泊中的秦符符,本來滿心滿眼隻有恨,可看到父母的一瞬,眼中有的,就隻有愧疚。
“阿耶……阿娘……是女兒不好……連累你們了……”
說着,眼淚如短線的珠子般滴滴滑落,和着嘴角湧出的鮮血一起落下。
她又想起江荼走時,自己說:“我等你回來。”
“對不起阿荼……阿姐等不到你了……”
秦符符嘴唇的幅度越來越小,直到完全不再動。
眼睛,還是沒有閉上。
“符符!!”秦父秦母這一聲,足以叫得人心肝俱裂。
一聲未落,隻聽“咚”的一聲,秦母站起來猛地一沖,觸柱而亡。
秦父看着血泊中的女兒,血泊中的妻子,環顧自己兢兢業業了十餘年的縣衙大堂,隻覺得神魂俱滅。
所有的恨、痛在同一瞬間湧上心頭,逼得秦父如山崩地裂般噴出長長一口血,也轟然倒地。
方才還兇神惡煞的衙役們,此時紛紛向後避讓,像是怕死後被惡靈纏上一般。
此時,誰還在乎秦符符是否真的有了身孕。
一時間,方才還鬧騰的堂上,鴉雀無聲,血流滿地。
衙門外的人群,此時也是霜打了般安靜,隻有吸着冷氣感慨的一聲:
“真慘啊……”
縣令站在堂上,看着被血一點點喂飽的地磚縫隙,一時也有點不知道怎麼辦,隻向門外敷衍道:
“有人要認屍嗎?沒人認,就給我拖走扔到亂葬崗去。”
一家三口都在這裡了,還有誰來認屍。
“拖走吧。”縣令大手一揮,轉身要下堂,就聽身後串奔來的腳步聲。
圍在門口的人見好戲變成慘劇,也不想沾上晦氣,紛紛散開。
然而就是在這湧動的人潮中,一人不避不讓地逆流而上,被突然撞開的人們罵罵咧咧回頭時,卻連她消失的背影都捕捉不到。
在趙缭身後,陶若裡幾次想超過她走在前面,卻始終追不上她,就是跟着都有些艱難。
饒是陰鬼陶若裡,在看到縣衙裡那一幕時,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還不及多想,陶若裡條件反射地想伸手攔住趙缭。
縱然趙缭忍耐力非凡,可陶若裡最了解,秦符符對她意味着什麼。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仇恨,怎麼能忍。
若趙缭出手,那今日藍田縣衙從官到吏幾十人,誰也走不出來,慘案足以讓隴朝震動。
然而陶若裡伸手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