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客使了,您的字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說罷周某又轉向江荼,聲音愈加恭敬:
“首尊大人辛苦了。主上還要我轉達您,他将這個字賜給您,是希望它可以幫助您記住,自己因何而生,又為何而活。
主上對您一片苦心,還望首尊大人感恩與銘記。”
“是……”過了許久,江荼才終于緩緩松開了上牙,喉嚨深處艱難的聲音已沙啞得不似人聲。
“這個字,屬下必銘記于心……”
“觀明台人人都知,首尊才是是主人最忠心的仆人。”周某冷冰冰地贊道,“既然刑罰已畢,那周某先行告退。”
屠央褪下手套,扔在一旁也走了,沒和江荼說一句話。
可能因為空寂也有盡頭,走了兩個人後的石屋沒有變得冷清。
而江荼,其實周某和屠央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昏厥在刑台之上。
再睜眼,是西北的荒漠之中,趙缭深陷狼群中,手握雙刀與四匹狼纏鬥。
那是江荼第一次發覺,原來綠色摻雜太多欲望時,也會有血腥味。
那一隻隻口啖涎液的惡狼,像是驟降的流星般輪番撲上,利齒、利爪輪番撕咬上趙缭的雙刀、胳膊、甚至是脖頸兒。
而它們的雙目,那盈盈綠光在周圍連轉成詭異的曲線時,更像是有型的繩索般,不停将人的意志絆倒、捆縛。
那一夜,趙缭是真的害怕。
無數次,她的喉管就要在惡狼的利齒下被咬爆。
但害怕的同時,她雙刀的鋒利的刀刃也化作她的利齒、她的利爪,在厚重的狼皮上割開慘烈的一道又一道。
到後來,黑色摻雜太多的殺戮時,血腥味會壓過一切。
天地之間,她充血的黑瞳,就是最亮、最貪婪、最嗜殺的存在。
在看到自己眼睛的那一刻,直視狼眼都沒有醒來的江荼,腦海深處漸漸清醒,意識自己是昏迷入夢。
就和此時此刻一樣,那晚的一切也是他帶來的。
那天夜裡,她有多無助,有多恐懼,就有多恨他。
可有多恨他,她的心裡又有多複雜。
因為那個人和狼群,生與死無數次艱難易手、勉強交疊的夜晚,他一直站在她身後。
趙缭數次請他在自己接受考驗的時候離開,免得因自己護衛不周而受傷。
可他呢,他隻是笑笑,說一步都不會離開。
“缭缭,從今晚起,從現在起,我的命就在你手裡了。”他說,“如果你沒有保護我的能力,我早晚都會死在亂刀暗箭中。
與其不知死于何時、死于何人,不如明明白白就死在今晚、死在狼腹,我死的心甘情願。”
他停頓了一下,“但我今晚不會死的,以後也不會。
缭缭,我信你。”
他說這話時,風沙中全都是血腥味。
他為引狼割開的手掌錘在身側,淅淅瀝瀝的血如流沙般從掌中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