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陽光小美女的制片人提名而來的薇諾娜,潦草地笑了一下——她混了這麼久的好萊塢,還不懂湯姆這麼做可不隻是為了凱瑟琳嗎?就像凱瑟琳當年去醫院看望萊昂一樣,一個對前任念念不忘及時力挺的形象,對湯姆明星形象的魅力是很有好處的。
好萊塢就是如此現實,如果公開為凱瑟琳說話會妨礙到形象,湯姆就會閉嘴,甯可私下給凱瑟琳幫忙——萊昂能在公開場合發癫,那是因為……公衆對于他為凱瑟琳發瘋有極強的容忍度,甚至樂見他這麼幹,這種情況不适用于其他男星。
一想到萊昂,這家夥就來了——還直奔着他們來。
薇諾娜警惕地看着萊昂,萊昂無辜地攤手說:“親愛的薇諾娜,我隻是想和你打招呼——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不會再發瘋的,何況凱茜不在。現在我們都應該幫助她,而不是内讧。”
“既然你轉性子了,”薇諾娜悠悠地一指自己旁邊還在為提名無憂無慮傻笑的小男孩,“不如給這孩子一點職業建議吧?他和你當年第一次提名奧斯卡的時候年紀一樣,但比你單純多了,怪不得凱瑟琳現在喜歡呢。”
換在以前,萊昂聽這話必定暴跳如雷,但現在他心平氣和,與面前容貌相似的年輕男孩握手——
“如果你要我的建議的話,我告訴你,你必須對你的任何一個角色都警惕地選擇,并極力保護你的職業生涯。你必須學會 毫無愧疚地對成名後的有毒誘惑說不,尤其不能嗑藥。必須以一種善意的方式自私,但要珍惜你成名前愛你的人……”說到這裡,萊昂忽然感慨一笑,“無論你信不信,但我說的是真心話。”
不過從戴恩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沒太懂。萊昂啧啧歎息,還是沒忍住嘴賤:“我在你這個年齡,已經和凱瑟琳在一起,很快就結婚了。但你嘛……”
戴恩抱着手臂小聲哼哼:“可是你們馬上就離婚了啊……我和我的未婚妻就絕對不會這樣。我會永遠尊重她的想法和事業規劃,永遠愛她的。”
薇諾娜看到萊昂西裝袖口旁的手指都掐白了,趕緊再次把戴恩拖走——天啊,凱瑟琳欠的風流債,為什麼要讓她來帶這傻孩子償還。
她在湯姆身邊落座,對面就是萊昂。萊昂迅速成為圓桌的焦點,朝那些白發蒼蒼的好萊塢大咖們賣萌:他乖巧地低着頭,對着身邊的老馬丁等人撒嬌表演自己15歲的樣子,逗大家開心——
“我當時就是這樣的,‘你好,我是Leo!我愛死上學了,我在學校度過了美好的一天,我喜歡生物課!’,你們都知道的,我當年就是這樣裝模作樣試鏡。”
說完後,萊昂神氣地擰開桌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他這股得意洋洋的少年感讓梅裡爾·斯特裡普和大家都笑了起來。可是,萊昂很快就眼神尖銳地看向了她——梅裡爾直覺無語:他剛才喝的明明是水,又不是酒,難道還要在公開場合發酒瘋嗎?
“親愛的梅裡爾,我一直都特别崇拜你,你是我們這一代,不,是好萊塢最偉大的女演員之一,”萊昂的表情信誓旦旦,但總有一種陰陽怪氣的味道,他無視身邊的老馬丁瞬間擔憂且惱火的眼神,“你還記得我們合作馬文的房間的時候,凱瑟琳來探班嗎?你對我們非常親切。我想你金球獎的發言肯定不是針對她吧。她為女演員的福祉努力了這麼多,你一定不覺得這是虛僞吧?”
“當然不是,為什麼你會這樣說,難道你心裡是這樣考慮的嗎?我很遺憾她今天沒有來。”能坐到這個圓桌旁的都是人精(噢,和萊昂長得像的那男孩除外),這樣直白問詢确實讓人尴尬到了極點。但演員最不缺的就是臉皮厚度,所以梅裡爾氣定神閑,甚至有些好笑地沖他親切搖頭,沒有半分失态。
不過說起來,她仍然記得十多年前,這對可愛的小情侶來劇組探班時,她和黛安·基頓是多麼真心實意地喜歡他們啊。他們就像寬敞的沙發上非要黏黏糊糊依偎着彼此的一對小貓,甜蜜,柔軟,還那麼漂亮,沒有誰比他們更般配……
話雖如此,萊昂随後就仿佛隻是單純問問一樣,然後開始大談特談凱瑟琳探班完馬文的房間後,和他去奧蘭多迪士尼玩的經曆,他們買了什麼紀念品,玩了什麼項目,在城堡前接吻,還不小心放生了一隻星戰氣球——
梅裡爾的感慨瞬間消失了:看人秀恩愛過度真的有點煩,尤其是過期的恩愛。
萊昂好像完全無視現場氣氛有多凝固,淋漓盡緻地展示他的表演型人格——直到五分鐘後,薇諾娜忍無可忍地打斷他(萊昂都快講到去拉斯維加斯結婚了……搞得好像你們沒離婚一樣!),然後笑着問馬丁·斯科塞斯:“您能給我們講講看到無間行者劇本時的最初感想嗎?”
“無間行者很難得,是我這二十年少有的,開拍前就完整的劇本,畢竟這是對香港版的翻拍……”
現場的氣氛這才好轉過來——剛才大家都以為萊昂要現場發個大癫,比如和梅裡爾或韋恩斯坦打起來了之類的……畢竟前妻如此彪悍,萊昂也難說啊。
馬丁分享完意見後,笑着問起米歇爾·菲佛的表演思路——他們合作過純真年代,然後又輪到艾瑪·湯普森和凱特·溫斯萊特這對合作過理智與情感的英國女演員發言。趁圓桌會議的氣氛熱鬧起來,薇諾娜開始走神,偷聽到老馬丁對斯皮爾伯格的感慨:“不是我偏心,我還是覺得萊昂和凱瑟琳更般配。”
她偏頭一瞥,發現湯姆也聽到了——他微笑了一下,居然仍然是很縱容的表情,好像一點都不意外萊昂對梅裡爾如此大放厥詞,又瘋狂秀恩愛。薇諾娜福至心靈,為了不被偷聽,她貼到湯姆耳朵邊問:“你的獅入羊口要換角,換給誰呢?”
湯姆眨了眨那雙和凱瑟琳一樣的綠眼睛,沖她放電微笑:“我覺得米歇爾·菲佛比梅裡爾更合适。不過還要再修修劇本……”
湯姆習慣性的釋放魅力讓薇諾娜心跳加速了兩秒,也就放下了——她男友的魅力也不比湯姆差多少嘛。不過湯姆可真的太會氣人,哪怕梅裡爾是被獅入羊口的導演羅伯特·雷德福堅持邀請的,地位似乎相當穩固,但也還是拗不過投資商、制片人兼主演三項集一身的湯姆,角色說換就換……
圓桌會議的氣氛始終有一點淡淡的不協調。每次交談暫時結束時,現場的靜默尴尬幾乎要凝為實質:大家的讨論不可能避開綠袖子,克洛伊,血鑽,陽光小美女這幾部在頒獎季風頭正勁的電影,但它們哪個和凱瑟琳沒關系?她雖然沒有來,但每個人的心裡都或多或少盤旋過幾個念頭:凱瑟琳現在在哪裡,她到底會怎麼解決……
散會後,萊昂厚着臉皮去問湯姆——湯姆正挽着薇諾娜往外走,他們要去紐約參加一場本傑明巴頓奇事的放映會。雖然趕時間,但湯姆還是很好脾氣地說:“凱茜昨天剛到柏林,應該就是這兩天進組吧。”
“這麼快?”萊昂不敢置信——在柏林拍的那部無恥混蛋裡的大反派漢斯·蘭達是他非常心儀的角色,但昆汀有點看不上他,拉扯幾番後正在糾結時,凱瑟琳也看上了劇本,于是昆汀光速把他甩了……為了給自己挽尊(湯姆消息太靈通了,萬一知道他丢臉呢),他清了一下嗓子轉移話題說,“我還以為她要歇一歇,拍完阿凡達後再去拍無恥混蛋……頒獎季還拍戲未免太累了。”
“她一直是這樣的啊,非常刻苦,敬業……”湯姆笑眯眯地說,然後打量着萊昂,突然笑了起來,“哦,她在阿凡達裡的片酬确定了。兩千萬固定片酬,北美分成10%,海外5%,馬上就簽約。”
萊昂哽住了:她演的又不是女主角,是反派啊,反派怎麼還能拿這麼多,福克斯居然樂意——也是,凱瑟琳去年的成績太耀眼了,整個好萊塢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大概都比不過他。
想來想去,萊昂冷笑一聲,認為自己抓到了湯姆的痛腳:“這不該是她的商業機密嗎?你為了刺激我就說出來,你可真是——”
“不,我從沒打算告訴你,”湯姆誠懇地說,“是今天早上我和她通電話時,她得知你和我都要參加圓桌會議,于是對我說——她強烈希望你被告知她的收入有多高,比你高很多,希望我能轉達。”
萊昂又哽住了,一些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
他忍了又忍,很想說點什麼,比如去年那次提名者宴會,聽說妮可當着你的面把凱瑟琳帶走合影了?但又覺得這和罵自己有什麼區别——說得好像他沒被女人挖過牆角一樣……
看萊昂無話可說,湯姆輕輕握了一下薇諾娜的手背,示意他們該離開了。在登機後,湯姆給薇諾娜倒了一杯冰水,然後故意感歎道:“凱瑟琳隻給了無恥混蛋十天的檔期,但阿凡達就不好說了。有時候,我确實也很想和她一起再拍一個漫長的電影……”
薇諾娜心照不宣地喝了一口,挑眉微笑:“那你慢慢想吧,想通了就放下自尊,自己去告訴她。我不是你們的貓頭鷹,不會告訴凱瑟琳你在想什麼……”
萊昂極其沮喪地決定回家——不想回家,媽媽去照顧外祖母了,明天才回來,那去托比家好了。雖然托比每次都念叨着“你再來詹妮弗又要把我趕去睡沙發了”,但每次還是捏着鼻子收留他。
他一度想回艾爾米塔什,但想起那地方被他要求挂了無數把鎖,所有房間也都鎖起來,他安排的維護房子的清潔團隊也撤走,現在去肯定髒兮兮的——凱瑟琳結婚實在太刺激他了,他沒把這地方燒成空地那是他人好,惦記舊情。
萊昂在兒童房裡舉着托比的女兒陪她玩。但他的思維早已漫過窗邊,漫過比弗利山,幾乎要漫過大西洋,試圖停駐在凱瑟琳的肩頭……
他其實很清楚凱瑟琳為什麼無論是拍戀愛假期第一次拿2500萬,還是這次阿凡達的片酬,都強烈地想給他炫耀——一切還是因為泰坦尼克号。
十一年前他們簽約時,他還沒有票房大爆的羅密歐,幾部獨立電影票房慘敗——800萬成本的全蝕狂愛隻收回了34萬票房。但凱瑟琳已經從知名童星轉型,有小公主和風雨哈佛路這樣口碑票房都不算差的電影,還演了亞瑟·米勒這樣重量級作家的《嚴酷的考驗》。
但福克斯和他們簽約時,他的片酬比凱瑟琳多50萬,還有1.8%比例的分紅——幾年後,這為他帶來了四千萬的收入,拍攝時凱瑟琳和他吃了一樣甚至更多的苦,但她除了象征意義的獎金,沒有得到任何分紅。當時他并沒有為凱瑟琳争取:他覺得全世界都應該愛他,這是他應得的,而且……給他和給凱瑟琳區别也不大,反正他願意給凱瑟琳花啊。
但凱瑟琳當年得知後還是不高興,生氣地對他說就因為她是女人嗎?萊昂哄了她幾天後,決定把這部分先寫進遺囑,準備等泰坦尼克号的分成(如果有的話)陸續到賬時告訴凱瑟琳,随便她使用——但那之後發生了太多事,等他想起來時,他們已經鬧崩了,遺囑也被他憤怒地改掉。
凱瑟琳也大概從來沒有遺忘這種不平等的滋味,所以會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成功刺激他……萊昂心裡越來越心虛:當初離婚的時候,他們雙方都沒有要求分割對方的财産,所以他的收益被完整保障——不像卡梅隆,他把自己在泰坦尼克号上的收入分了五千萬給前妻。
現在自己已經完全比不過凱瑟琳了,萊昂沮喪地想,旋即又振作精神……前妻的榮耀也勉強能算他的榮耀嘛。想到這裡,萊昂的思路又漫無邊際地飄遠:凱瑟琳這時在想什麼呢?她怎麼解決眼下這些事呢?
……
凱瑟琳在尖叫。
布拉德·皮特按着她的小腿,差點被她的叫聲震聾了——怎麼能有女人的聲音這麼尖……
“德國人會出現在那裡,要麼是我設的圈套,要麼隻是不幸的巧合!這兩個可能不會同時存在!”凱瑟琳痛苦地叫喊着,金發被汗水俘獲,黏膩地貼在臉上。
“布拉德把我的傷口妝按花了,要重新畫。”昆汀在監視器旁喊卡後,凱瑟琳迅速告狀——布拉德也迅速申辯:“她喊得我耳朵疼,我還得對戲那麼多台詞,傷口的特寫完全可以等下拍嘛,根本不影響!”
“有那麼吵嗎?”昆汀隔得遠,倒是不覺得聲音有多尖銳,而且雖然和布拉德關系好,他顯然也不能得罪凱瑟琳,于是他熟練地兩個大明星和稀泥,“你要想想,一個剛小腿中槍的女明星被拉到一個獸醫那裡,被你威脅性地戳傷口後尖叫不是很正常嗎?好了,你們休息半小時,我這邊拍點空鏡。”
凱瑟琳看上去很松了口氣一樣(布拉德忍不住悄悄瞪她:他哪裡用了這麼大力氣),她脫掉沾滿血漿的外套,下病床後一跳一跳地被助理扶出去,一句話也不和他多說——大概是她剛才裝瘸演戲瘸久了,暫時沒法正常走路……好吧,布拉德承認自己剛才确實掐的有點用力。
無恥混蛋是個架空的二戰片——元首都被猶太人炸死在電影院裡,還不夠架空嗎。
凱瑟琳在無恥混蛋裡飾演一名在德國當電影明星的雙面間諜布裡奇特·馮·海姆斯馬克,同時為英美服務,穿針引線幫助男主這幫“無恥混蛋”小隊潛伏進歐洲,結果在法國小村莊酒館裡露出破綻,差點一行人都死于非命。好不容易逃出來,男主懷疑她的的忠誠,所以才按住傷口逼供。最終他們還是成功混進元首參加的電影首映式裡,不過女星被反派蘭達上校發現端倪,在結尾被親手掐死。
昆汀告訴過凱瑟琳,布裡奇特的原型是瑪琳·黛德麗,所以要演出那種自信潇灑的感覺。
說起來,昆汀覺得凱瑟琳和萊昂這對前夫妻眼光未免太像了:一開始他們看上的其實都是反派漢斯·蘭達上校。隻不過昆汀嫌棄萊昂的語言水平。凱瑟琳倒是語言過關,但如果這個角色性轉成女人,那就改到劇本大動脈了,所以凱瑟琳才退而求其次,選擇客串——凱瑟琳的阿凡達上映遙遙無期,普羅米修斯也要等到一年半之後,那樣2007年就沒電影上映了,所以凱瑟琳挑了無恥混蛋,給自己保持穩定的曝光率。
“雖然你是在客串配角,但不意味着你就不能大放異彩。”和凱瑟琳、布拉德開會時,昆汀自得地評價這個他拍殺死比爾前就開始構思的劇本,“凱瑟琳,我劇本裡任何一個角色都會有閃光的機會……”
對布拉德來說,這話真實得有點過分了——雖然是主角,但布拉德在劇組裡感覺自己簡直是被霸淩。比如片酬,凱瑟琳隻客串十天拍攝,每天八小時,就拿走了八百萬美元,片頭署名還以“特邀出演”和他并列。
還比如語言——這部昆汀打磨十年的劇本裡隻有30%是英語,都是法語和德語占主導地位,一點也不好萊塢。而布拉德毫無語言天賦……就像劇本裡凱瑟琳會對他嘲笑的那句台詞:“不用問我也知道這個問題很蠢,那就是……你們美國人除了英語,還會說别的語言嗎?”
他的外語台詞純靠死記硬背,效果不好,因此後期制作多語言版本時,昆汀打算請配音演員來配他,不像凱瑟琳可以自己配音。她和安吉一樣法語熟練,還曾經純德語出演戰火中的伊甸園,所以語言切換完全不在話下,昆汀甚至惋惜于沒辦法給她再安排一段說俄語的空間……救命,她的高光還不夠多嗎?
而且凱瑟琳一來,把整個劇組,或者說整個柏林的風頭都搶空了——德國全體上下都以極高的熱情,歡迎凱瑟琳在十年後重返德國拍戲,因此德國聯邦電影基金會居然為這部二戰電影提供680萬歐元的拍攝資助,這也是基金會迄今為止開出的最大一筆單片投資。畢竟美國的輿論還沒有那麼快傳到歐洲,再說……再說歐洲人哪有美國人保守,誰在乎凱瑟琳出不出軌啊。
劇組裡其他演員的語言天賦也秒殺布拉德:凱瑟琳把普羅米修斯的男主角邁克爾·法斯賓德帶進組,邁克爾本來就有德國血統,德語相當熟練;更厲害的是大反派漢斯·蘭達的演員克裡斯托弗·瓦爾茲,英法德意四國語言可以玩一樣熟練切換,他們個個在劇組大放異彩,完全把他這個男主角壓下去了。
凱瑟琳路過張曼玉的拖車(這位亞洲演員飾演收養女主角的影院老闆),和她打過招呼後回自己的拖車上休息。晚點一回到攝影棚,就看到布拉德和剛才相比,截然不同的喜氣面龐——她看布拉德高興就不高興,陰陽怪氣地說:“看起來你的德語有進步了?”
布拉德面色一滞,但旋即驕傲起來:“我的德語雖然不怎麼樣,但我可以找安吉教我法語啊——她和馬特的飛機剛起飛呢,半夜就到。”
凱瑟琳知道安吉和馬特的那部特務風雲入圍了這兩周的柏林電影節,來宣傳也是理所應當——可是布拉德嘛……哼。看着他溢于言表的得意,凱瑟琳迅速想出一個鬼點子。
“馬特什麼毛病啊,出道十多年了還不喜歡坐飛機,怪不得凱茜說他和本年輕時候經常從東部開車到西部……”午夜時分,安吉抱着希洛,牽着瑪切琳面帶倦色地坐進後座,和殷切接到她們的布拉德閑閑抱怨着。
布拉德歸心似箭地飚回酒店,把車甩給門童後,就抱着安吉麗娜和希洛親了幾下,然後才想起瑪切琳,于是趕緊又去抱繼女。希洛驚奇地盯着爸爸前所未有的新造型,撲到他懷裡去蹭他那粗犷到有些好笑的山羊胡,于是安吉麗娜重新摟住養女,四個人走進套房。
把希洛哄睡後,處于倒時差過程中的瑪切琳還不肯睡——天知道七歲的小姑娘那小小身體裡怎麼有這麼大能量,在兒童室蹦蹦跳跳一小時後仍然不困,還善解人意地讓她先去休息……安吉麗娜恨不得直接倒在沙發上睡到天亮。
但布拉德悄悄走過來,握着她的手走進卧室——一整屋白玫瑰輕柔的香味如羽毛般輕輕劃過她的心口,泛起一陣綿癢……這是她最愛的花。
布拉德以一種她喜歡的,着急到近乎粗魯的速度脫掉彼此的衣服,在她耳邊輕輕摩挲:“從我們的城堡空運過來的,這個時間本來開不了,畢竟氣溫太低。結果這周管家告訴我它們突然開了,我想讓你第一時間看到……”
雖然很累,但安吉麗娜還是微笑看着他,發出一種沙沙的笑聲。她盈盈如水的淺綠眼睛裡仿佛有一雙鈎子,把他的心牢牢鈎住,他正準備坐到床上——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布拉德差點沒被這突然的刺耳聲響給吓得——吓得——反正吓到了。他旋即湧起怒氣,在看到安吉麗娜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人名時,這股怒氣簡直要翻雲攪雨……
“我的腿好痛啊,你今晚能來陪我嗎?我隻有一個人,躺在床上太孤單了……”凱瑟琳在電話那頭可憐兮兮又旁若無人地撒嬌,布拉德已經聽傻了——凱瑟琳絕對知道他就在旁邊!她真是,啊啊啊啊——“就是布拉德今天欺負我,這個月那麼多人也罵我……我好想你啊,你就不能來幫我揉一揉嗎……”
凱瑟琳的聲音裡有幽咽的哭腔。鑒于她那一溜小金人,布拉德覺得她完全是裝的,但是這對他的女友來說,簡直有奇效——安吉麗娜掀開被子就下床去拿大衣了!布拉德不敢置信地示意女友往下看說:“我都這樣了你居然要走?”
“你的手又沒斷,”安吉麗娜不耐煩地說,“還要我幫你把褲子提起來嗎?照顧好希洛,我白天再回來。”
她随便把大衣披在真絲睡裙外,淩亂的黑發垂在光裸的肩頭——反正她是女明星,怎麼穿都有氣質。出門前她還順便把瑪切琳拎走:“寶貝,我帶你去看你教母。”
瑪切琳歡呼起來,襯得房間裡懷疑人生的布拉德更凄慘了。
凱瑟琳在頂樓的總統套房。劇組按要求給凱瑟琳配最好的房間,落地窗外正對着勃蘭登堡門,連布拉德這個男主角也比不上。
進門後,她們對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也不需要說——安吉麗娜知道凱瑟琳是裝的,凱瑟琳也知道安吉知道她是裝的,安吉知道凱瑟琳明知自己被識破卻還敢肆無忌憚甜甜微笑,但她也沒生氣。
所以安吉麗娜把瑪切琳丢給安妮(安妮這個月都陪着姐姐到處跑),自己直接……倒在凱瑟琳懷裡睡着了,天啊,帶孩子實在太累了。凱瑟琳也不介意,甚至很高興地把安吉摟到懷裡,聽着她的呼吸聲靜靜發呆,享受人生少有的這一刻安甯愉快。
差不多兩小時後,安吉麗娜從凱瑟琳的腿上醒來,凱瑟琳把她拉上來一點,兩個人并排躺在寬敞的沙發上,在薄毯下依偎着聊天。
看着凱瑟琳發亮的眼睛,安吉麗娜推了推她說:“我過來是擔心你——好吧,也是想休息一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幹嘛?傻瓜。韋恩斯坦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凱瑟琳掀開毯子起身,手肘支在安吉鴉羽般稠密的黑發旁端詳着,安吉也任由她越靠越近,她的手指劃過安吉被月光溫柔凝視的鎖骨和肩膀。但月光很快消失了,因為凱瑟琳低下頭,她的金發也如同一條垂下的瀑布,把安吉飽滿的唇瓣,清晰的顴骨,還有那讓她摯愛的,慵懶深邃的眉眼……都鎖在她的眼睛,她的世界裡,不讓别的光芒觸碰。
雖然安吉還是感覺很疲憊,但她還是坐起來,準備——不過凱瑟琳隻是不斷吻她,最後松開她說:“你看上去好累,好好休息吧。不要擔心,等英國電影學院獎的時候,差不多就有新消息了……”
一陣輕咳從吧台傳來。兩個女星同時擡起頭,看到安妮坐在高腳椅上啜飲一杯雞尾酒,很不符合一位時尚設計師形象地搖晃着腿,對她們舉杯說:“你們也不避着點孩子。”
“我親愛的妹妹,你也23歲了。”凱瑟琳悠悠地說。
“我是說瑪切琳!”安妮揉着眼睛指着小姑娘睡的房間。凱瑟琳逗着妹妹說:“她睡着了,我就是說你。我和安吉在你這個年齡都第二次訂婚了。”
安妮太明白怎麼應對姐姐了,她一口飲盡玻璃杯中的甜酒,笑嘻嘻地說:“有道理,那我也訂個婚試試?”
“不行!你還太小了!”凱瑟琳果然蹦了起來,讓安吉開始肩膀發抖:看凱瑟琳化身極端妹控實在有點好笑。凱瑟琳被身邊人抖得毯子都掉在地上,隻好悻悻地下沙發撿起來,然後對安妮說,“親愛的,少喝點酒吧……”
安妮很給面子地乖乖回去了。安吉麗娜看了看凱瑟琳手上那隻綻放鮮花的手表,但上面沒有時針分針——真是的,凱瑟琳太喜歡收集這些昂貴漂亮又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了,她上次還看到她另一隻鑽石腕表上還轉動着太陽系的星球呢。
所以安吉艱難地辨認一分鐘後才看出來(她先看到了綻放的4朵粉花和8個花苞,還有一側鑲嵌的滿鑽,扒拉一下才發現表另一側才刻着分鐘時間):“都四點了,你快休息吧,白天你還有拍攝……”
第二天拍攝,凱瑟琳才第一次見到克裡斯托弗·瓦爾茲——之前昆汀向她神神秘秘地掩藏,表示他們在攝影棚裡以第一次見面的方式對戲,肯定能摩擦出不一樣的火花。
瓦爾茲在去年已經滿五十歲,但他開始進入演藝行業的那一年,其實和凱瑟琳參演第一部電影時間差不多……有時候凱瑟琳确實很感慨自己這方面得天獨厚的優勢。和瓦爾茲初見的匆匆一幕還算愉快,因為他是個謙遜安靜的專業演員,簡單地打招呼後,就準備開拍。
這段是元首即将參加電影首映式之前,凱瑟琳扮演的女星帶着布拉德這幾個打扮成從意大利來的男伴和攝影師的男人走進會場,和瓦爾茲飾演的蘭達上校對話的精彩劇情。蘭達此時已經通過之前在小酒館裡發現的一張帶有女星吻痕和簽名的絲巾,鎖定了女星的間諜身份。
當然,昆汀原本設想的是,小酒館裡還有女星中槍後匆忙轉移時落下的一隻鞋,反派問詢女星時親自給她穿上……由于凱瑟琳堅決拒絕昆汀給她拍腳部特寫,哪怕一次也不行,這個設定隻好删掉,反正絲巾這個線索也夠用了。
凱瑟琳穿着午夜藍的方領緞面禮服長裙,絲綢及肘手套和全套珍珠首飾——典型的40年代德國風格,典雅而克制。布拉德在她身後穿着白西裝黑領結,努力咬着腮幫子,似乎是想裝成馬龍·白蘭度的教父柯裡昂……雖然凱瑟琳覺得他的表情像是便秘。
“為什麼受傷了?不用說,一定是你在德國電影屆大展拳腳時傷到了。”瓦爾茲笑容滿面地上前,和凱瑟琳姿态優雅地行貼面禮,他的鷹鈎鼻落下一片蔑視的暗影,然後凝視着她那條石膏從膝蓋一直打到腳趾的小腿(甚至弄了個頗具藝術感的石膏高跟鞋),這樣微笑詢問。
“快别恭維我了,你這個老家夥,被你甜言蜜語俘獲的女人我見太多了。”凱瑟琳虛僞熱情地和他應酬,試圖脫身,但瓦爾茲堅持詢問她為什麼受傷——他老鷹般的鼻梁,仿佛在地獄裡炙烤過又重回人間的陰鸷眼神,他追殺猶太人的狂熱愛好……
攝影師以一個圓環角度,環繞着他們變動機位,鏡頭抖動,與凱瑟琳流利的慌亂相應和……她說了一個愚蠢的借口:她說自己是周末登山受傷的,可巴黎附近根本沒有山。
瓦爾茲——不,漢斯·蘭達突然狂笑起來。他的笑聲沒有絲毫美感,毫不優雅,是一種歇斯底裡的瘋狂愉悅,尖銳的笑聲讓在場所有人都脫離劇本,驚愕且尴尬地看着他,包括凱瑟琳……因為這不是劇本上的情節。
凱瑟琳懸懸地勉強接住戲,仿佛站在懸崖邊。隻是直到瓦爾茲笑了一分鐘,又無事發生般站到她面前時,她這才驚訝地發現……她被這個沒有名氣的男演員帶動了,居然忘記演員最不該有的情緒就是為戲外元素而尴尬,哪怕隻有一瞬,好在此刻就是要這種尴尬氛圍。
凱瑟琳橫了一眼昆汀——這些導演永遠不相信他們演員的表演,非要用這種方式磨砺出他們最本真的真情流露。
随後更是屬于布拉德·皮特的……真情流露——既然他自稱意大利人,那瓦爾茲立刻用熟練的意大利語大段大段和他單方面交流,布拉德的臉皮都在抖動:凱瑟琳懷疑他是真沒聽懂也是真的尴尬到接不住戲,好在這段劇情就是要這個效果……怪不得昆汀找他呢。
随後是凱瑟琳和瓦爾茲單獨會面的戲份。
蘭達上校凝視着面前這個表情有些困惑,但心裡一定很慌亂的美麗尤物——知道這樣的美人即将死去,他沒有絲毫憐惜,隻覺得興奮:當他每一次把無數發子彈打進那些肮髒的猶太人身體裡時,他也是如此興奮。他溫柔卻直白地命令道:“脫下你的石膏。”
可憐的布裡奇特努力鎮定地把氛圍往暧昧的方面繞,試圖做最後的掙紮——“你這讓我太難堪了……”她語氣可憐地說,但蘭達繼續命令她,她之後緩緩取下沉重的石膏。
傷口即将暴露的時候,蘭達突然又讓她停下,簡直搞心态得讓人抓狂——“再給我一個吻吧。”蘭達臉上露出野獸行将撲到獵物時那種興奮的狼笑,言辭暧昧,但卻拿出了那件暴露布裡奇特身份的東西:一條布裡奇特簽過名,烙上暧昧紅唇印的絲巾。
凱瑟琳仰望着他。這個向來氣場強大、連中槍後也不肯示弱的女間諜此刻終于顫抖起來,如同被死神舉起的黑色鐮刀所籠罩,她知道無論怎麼盡力奔跑,都逃不過死亡的懷抱……
“你想怎麼處置我,上校?”凱瑟琳輕輕抽泣一下就恢複了神色,盡力維持自己的尊嚴——
昆汀NG的次數不多,何況是拍他們倆這樣的天才演員。但直到第二天,下一幕蘭達掐死她的戲還是遲遲沒有拍——看凱瑟琳困惑且不耐煩的表情,瓦爾茲知道她是迫不及待想繼續演。但他躊躇着,那種人面獸心的感覺消失了,變得有點難為情:“我怕我一入戲,把你掐出什麼大毛病……”
凱瑟琳正在飙戲的激動頭上,直接表示他随便掐,區區生命安全而已,進醫院是她自己的事,不需要他負責。結果昆汀在一旁蠢蠢欲動:“他不願意的話,要不我來做手替?”
……凱瑟琳沸騰的心髒冷卻下來,沒好氣地說:“那還是算了。等晚點本過來探班的時候再補拍吧,讓他掐我,他知道力度,而且他的手指不算醜。”
在場所有人欲言又止地偷瞄着凱瑟琳,思考她說的虎狼之詞。而凱瑟琳視若無睹,隻是轉身對瓦爾茲認真地說:“克裡斯,你的表演是我出道以來,親眼見過最好的反派表演,這部電影會被你點亮的。”
瓦爾茲略顯生疏腼腆地感謝她,然後又走回角落裡備戲。這個時候,艾瑪急匆匆進來,在她耳邊小聲說:“海倫娜來了!”
凱瑟琳還沉浸在表演裡,愣了一秒瞬間震驚:“什麼?上帝啊,我不是說周末去看她嗎,她怎麼自己就一個人來了?”
“要是你來看我,狗仔說不定又要把我家圍住,那萊昂不就知道了?然後他又要給我打一天電話……放心,我好好的,難道九十歲就不能出門了?”萊昂的外祖母海倫娜被接到凱瑟琳的拖車上後,這樣風趣地說。而凱瑟琳抓着她的手認真打量,嗯,看上去狀态還不錯,不像前段時間生病時,聽說艾莫琳專門飛到德國照顧她。
凱瑟琳來德國宣傳時,如果不太忙的話,一般會抽出半天時間去杜塞爾多夫探望海倫娜,凱瑟琳的團隊早已習慣——雖然凱瑟琳不承認自己嘴硬心軟,但艾瑪作為助理太清楚了:離婚後,凱瑟琳嘴上對艾莫琳說以後不會再來,但堅持了沒兩年就……咳咳。
海倫娜用她蒼老的手掌輕輕撫摸凱瑟琳的臉頰,凱瑟琳也對她露出孩子氣的乖乖笑容。海倫娜凝視着這個漂亮的女孩,祝福她新婚快樂後,又遞給她一個盒子。
凱瑟琳臉色微微變了:她當然永遠不會忘了這個——這是當年和萊昂舉行婚禮時她佩戴的首飾,是生日訂婚時艾莫琳贈送、從海倫娜那裡傳下來的一條藍寶項鍊。比起凱瑟琳的珍藏,它顯然沒有那麼昂貴亮眼,但對凱瑟琳來說代表太多紀念意義。離婚後凱瑟琳就退回去,所以她已經有很久沒看到它……
“我不是在逼迫你收下,隻是我已經老了,我不認為我還有把它傳給另一個女孩的可能性,我還是希望——我和艾莫琳早就把萊昂那孩子慣壞了,有時候我們讨論起來,都覺得很惋惜……不是為他,而是為你,你本可以擁有更順遂的人生。”海倫娜語氣柔和地說。
海倫娜将首飾盒随手放在長椅上,和凱瑟琳又閑聊了一會兒。海倫娜的确是閑不下來的性格:她來柏林也不止為了她,計劃是上午看望她,下午去參加東柏林的一個俄羅斯畫展,晚上聽一場音樂會,明天再回去。
凱瑟琳擔心地勸了好久,海倫娜才勉強同意讓凱瑟琳的一個助理陪同她去……“我一個人操控輪椅也很熟練啊。”海倫娜皺眉說。
臨走時,海倫娜凝視着凱瑟琳,她臉上溝壑般的皺紋如同一本被深深翻閱的曆史書,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到最後,她隻是鄭重地吻了一下凱瑟琳的額頭,擔憂地輕輕說:“好孩子,願上帝保佑你……”
這一刻,凱瑟琳才知道為什麼海倫娜堅持自己過來——她在擔心她。海倫娜一定看到了那些鋪天蓋地責罵她的報道……凱瑟琳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她好想去痛罵萊昂,他真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但如果去罵他,海倫娜又要心疼……上帝啊,這簡直是個死循環。
與此同時,布拉德正在昆汀身邊陰陽怪氣。他對這個導演好友說:“怎麼一天到晚都有探望她的人?她是在劇組開記者招待會的嗎?”
昆汀倒不介意凱瑟琳的社交過于豐富。開玩笑,凱瑟琳的十幾分鐘客串就拉來了這麼大的稅收優惠,他恨不得把人供起來。所以他反而有興趣八卦——“你去打探一下,”昆汀笑嘻嘻地對助理說,“問問那位老人是誰……”
凱瑟琳的外祖母朱迪·霍麗德都去世快半個世紀了,那位德國裔祖母好像也早就不在了,這是誰啊?昆汀好奇極了——在得知真相後,昆汀和皮特臉上露出一模一樣的一言難盡:說真的,雖然好萊塢的狗血戲碼遍地都是,但能像凱瑟琳和萊昂這樣,這麼年輕就這麼狗血地持續十年,他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
下午更熱鬧的來了——本·阿弗萊克也來劇組探班。他熱情地和布拉德讨論上午安吉麗娜和馬特參加柏林電影節的場景,然後不動聲色地嘲笑:“怎麼回事?我還以為安吉麗娜也來看你了呢。”
空巢老人般的布拉德忍不住了,開始回怼:“你還管我?你知道萊昂的外祖母來看她了嗎?你的情敵多着呢,還好意思嘲笑我——”
“海倫娜來了?”本驚奇地說,看上去非常惋惜,“那我應該早點來和她問好的。情敵多怎麼了,我可是凱瑟琳的丈夫(布拉德看到他又開始揮舞戒指,差點控制不住拳頭),妻子受歡迎是我的榮譽。對不起,我忘了你還沒結婚,感受不到——噢,我想起你結過婚啊,對了,我昨天還在和安妮斯頓吃飯呢。”
布拉德凝固了。過了幾秒,他才勉強地說:“你們那部《他其實沒那麼喜歡你》?是的,我聽說快要開拍了……”
“是的,我和詹妮弗演一對情侶。”本親切地說,“昨天和她吃晚餐的時候,她對我說了個好消息——她準備和傑拉德·巴特勒訂婚了……”
看着布拉德像幽魂一樣呆滞地走了,本這才消氣——倒不是布拉德氣到他,而是在來的路上,他又被警察開罰單了。
他急着開車來劇組看凱瑟琳,不慎超速,被警察攔下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可以把罰單混過去——因為這是個年輕的女警察,而且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臉,尖叫着說是你——
本正竊喜自己在德國也随便就能偶遇粉絲,結果……女警察給他開了一張天價罰單。本滿臉問号地說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這個台詞不對吧?警察哼了一聲,嚴厲地說:“沒有不對,你就是超速了!而且誰叫你娶了凱瑟琳!”
想到這裡,本隻覺得好笑——凱瑟琳的粉絲真的太好玩了。他熟練地找到凱瑟琳的拖車(說實話,這太顯眼來),看到她握着一條項鍊在發呆——在他坐到她身邊後,凱瑟琳輕輕依偎着他,突然說:“我好想你。”
本小心翼翼地摟着她,覺得自己被幸福的泡泡淹沒。直到凱瑟琳坐起身,對他認真地說:“來,我們練習一下你掐我脖子。”
本:“……?”
……
2月11日這天,梅裡爾斯特裡普收獲了一座暌違25年之久的古典面具獎杯——上一次拿到英國電影學院獎,已經是1982年她出演的《法國中尉的女人》了。
要知道,年齡隻有她一半的凱瑟琳都有兩個。
她的助理為此喜形于色,但她平靜地說:“不要高興太早,拿到小金人之前,什麼都可能發生。”
梅裡爾心裡并沒有那麼為階段性的勝利自滿——米歇爾·菲佛的優勢依舊在。她并不在乎虐童疑雲能不能在bp部門大混戰裡赢過綠袖子,也不是最在乎韋恩斯坦到底有沒有鬥赢凱瑟琳,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第三次捧起小金人。
凱瑟琳完全是……完全是在抄襲韋恩斯坦為她量身打造的公關策略!韋恩斯坦給學員評委們發報紙封面頭條文章,說她連續二十年在奧斯卡陪跑需要補充?可是菲佛快五十了,一個小金人也沒有,似乎更需要補償。
她家庭穩定,不像凱瑟琳那麼風流?菲佛也一樣啊,起碼在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想抓别人漏洞的頒獎季,沒人發現菲佛的任何出軌痕迹。
她是美國國籍的資深女演員,學員永遠更支持本土?米歇爾·菲佛一樣是……而且克洛伊票房還更爆,是虐童疑雲的三倍有餘。
韋恩斯坦不知道為什麼,沒參加這次英國電影學院獎,凱瑟琳也反倒沒有像之前婉拒大大小小的頒獎儀式那樣,罕見地出席了典禮——這是引起争議的金球獎後,她第一次出現在公衆面前。
當然,她的到來,可能是因為英國對凱瑟琳的偏愛還是那麼一目了然:雖然沒有給女主,但綠袖子力壓虐童疑雲、陽光小美女和無間行者,斬獲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畢竟作為一部英國曆史片,綠袖子去年以七千萬英鎊的票房高居榜首,甚至力壓破了多國紀錄的加勒比海盜2。
在頒獎嘉賓彼得·奧圖把面具獎杯遞給凱瑟琳時(顯然,英國電影學院獎是在微妙地譏諷大西洋另一側的金球獎),凱瑟琳氣定神閑,仿佛對此早有預期——畢竟,她幾乎可以說什麼獎都拿過了。
熾烈的燈光打在凱瑟琳身上。那條來自Jean Paul Gaultier大放異彩的魚尾裙,沒有任何人能挪開眼睛:肩頭的香槟金色一路往下流淌,漸變為飄逸的裙裾上大地般厚重的棕褐,這樣的色彩似乎是矛盾的,但又如此貼合耳柔順,仿佛被長裙肅穆莊嚴的宗教刺繡所凝視。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凱瑟琳胸口那小小的十字架圖案。在舞台幽藍的背景映照下,站在舞台上如此優雅自信的凱瑟琳仿佛變成了一位聖潔的女祭司,從教堂神殿的壁畫裡緩緩走出——
十字架并沒有讓梅裡爾覺得不安:在好萊塢,讨論良心是件奢侈的事。
但她清楚,禮服長裙有時候就是女明星的戰袍,不僅能用鋒利的美貌沖鋒陷陣,也能表達額外的引申之意。如果凱瑟琳像她一樣也發表一番精妙的講話,局勢也許會逆轉,她可太明白這個世界有多麼顔控——她至今都難以忘記,幾十年前她去試鏡金剛時,制片人用意大利語對身邊的人說:你為什麼讓這麼難看的人來試鏡?
與她同歲的,美麗的傑西卡·蘭格得到了這個角色。在之後很多年,她都是她難纏的對手,如同貝蒂·戴維斯和瓊·克勞馥。但三十年後的今天,所有人都記得她,她仍然寶刀未老,而傑西卡和她相比早已過氣。
但凱瑟琳居然沒有發表任何有弦外之音的演講。她簡短地感謝學院,感謝劇組成員,感謝妹妹,吐槽獎杯很重,又笑着再次感謝學院,然後就潇灑地下台了,仿佛在踐行那個毒舌的金球獎主持人的話一樣。梅裡爾松了口氣,但又覺得不是滋味。
頒獎典禮結束後,明星們穿過勃艮第紅天鵝絨裝飾的帷幕,陸續離開這座莊嚴古典的皇家歌劇院。梅裡爾很不湊巧地和凱瑟琳同一批從正門離開——梅裡爾多少有點吃驚:她不怕被正門的狗仔圍困嗎?英國狗仔很多時候比洛杉矶更恐怖。
剛才習慣了歌劇院内部水晶吊燈折射後過于璀璨的光芒,倫敦傍晚的夜空卻已經陷入徹底的漆黑,連星星也看不見。這讓梅裡爾的眼睛舒坦了一瞬,可下一刻,比水晶更刺目的燈光一擁而上,圍繞着她——狗仔為什麼會來找她?梅裡爾感到十分困惑,下意識看向凱瑟琳——
凱瑟琳站在暗處,隻有頭頂一盞柔和的壁燈照亮了她。有什麼在反光——噢,是她禮服胸口那個裝飾了碎鑽的十字架,好像它的主人是犧牲自己的聖人一樣。凱瑟琳沖她微笑,狡黠的綠眼睛裡寫滿了一句話:享受這一切吧。
她回過頭,聽到狗仔激動的聲音,狗仔的攝影機幾乎要戳到她的下巴上:“梅裡爾,你是否知道羅絲·麥高恩和其他十七位女性,今天下午在紐約最高法院起訴韋恩斯坦,指控他對她們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