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用匕首劃的!她這個冷血的婊.子!”剛重獲自由,萊昂納多就暴怒地跳起來。
托比一頓,懷疑地打量他:“真的嗎,我在路上要是再耽擱一點,感覺它都已經要長好了。”
萊昂納多氣了個半死:“那是因為敷了藥!”
托比觀察了一下旁邊的急救箱——萊昂納多這麼嬌生慣養,怎麼知道敷什麼藥的?于是他問道:“那誰給你敷的,柯妮嗎?”
萊昂納多的臉漲紅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像一隻走來走去氣到要爆炸的貓,對他大喊道:“我不管,我一天沒吃飯了,她是要餓死我,這麼晚才讓你過來!你也是,她讓你晚上過來,你就不能早點嗎!”
托比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再多吃兩頓就更要發胖了,他随手抓起旁邊的手铐丢到萊昂納多身上,悠閑地說:“我沒有給你剛才那狼狽樣子拍張照,已經很能體現我們的友誼了——你也太好笑了,難道你的水平已經差到在床上還讓凱瑟琳這麼不滿意?”
雖然托比誤會了,但萊昂納多沒有回答他。他靠在窗戶旁的陰影裡,眼神無比冰冷,讓托比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驚恐地想——難道凱瑟琳真的這麼幹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萊昂納多從他手上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在他挂斷後,托比奇怪地問他:“你在和誰打電話?”
“拉斯維加斯的高塔酒店,”萊昂納多的臉上隐隐透着瘋狂,“我原本預定了今晚和凱瑟琳在那裡的晚餐——現在當然要取消了。”
托比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是沒和凱瑟琳談好?要我說,你就答應離婚好了。真把她惹火讓她恨上你的話,我們都認識了這麼久,她知道你那麼多事,肯定能給你找很多麻煩的。”
萊昂納多在發完一條不知内容的短信後,他抛着手裡的手機,笑容看上去有點滲人:“那正好,她馬上就要恨我了——既然她已經不願意愛我了,那就讓她恨吧。”
他覺得頭暈腦脹,悔意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緒。他有點後悔自己去年的偷聽,但更後悔的是沒有做得完美一點,讓凱瑟琳察覺到了。怨恨也在他的胸中湧動——凱瑟琳憑什麼敢這樣對待他,他要立刻,在當下就報複回去——
托比叫來他的助理和醫生,檢查了萊昂納多的身體後,給他吃了一點鎮定的藥物,讓他好好休息,睡上一覺。但隻短短兩個小時後,托比坐在客廳裡和凱瑟琳的助理打電話想了解情況時,就看到萊昂納多沖了下來。
“我夢見了凱瑟琳,她……”他語氣呆滞而絕望地說。
他夢到了去年凱瑟琳來巴黎探望他的時候。
他們在郊區散步時走進了一家劇院,随意買了兩張票。即使他當時正在飾演路易十四,但他也完全不懂法語,所以他挽着凱瑟琳的手臂,熟練地撒嬌要她給自己做翻譯,他對歌劇的内容并不感興趣,就是想聽凱瑟琳說話。凱瑟琳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輕笑着一句句給他講解這部他其實耳熟能詳的歌劇:癡情的俄耳甫斯在冥界苦苦祈求衆神,讓他被毒蛇咬死的亡妻歐律狄刻回歸人間。衆神為他打動,冥王哈迪斯也答應放歸俄耳甫斯摯愛的那個靈魂,隻要——在從冥界返回人間前,他沒有回頭。
他握着象征永恒之愛的七弦琴,握着歐律狄刻冰冷到讓人恐懼的手跨過冥河,看不到他漂亮而毫無生氣的妻子臉上充滿痛苦與焦慮。一路上歐律狄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讓俄耳甫斯幾乎懷疑身後空無一人。前方就是光明燦爛的人間,而俄耳甫斯卻終于受不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他擔憂愛人并不在他身後,所以他忍不住回頭了一瞬,然後就絕望地看到了那可怖的一幕——死神再度降臨,歐律狄刻美麗隽永的臉轉瞬消逝在冥界中,永遠離他而去。
在夢裡,他夢見凱瑟琳的臉取代了歐律狄刻,在他面前化為恐怖的白骨,她那雙綠眼睛在消失前沒有絲毫悲憤,隻是充滿倔強的冷意和嘲笑——是啊,她才不在乎他是否回頭,她和歐律狄刻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她也要離開了。他23歲的人生裡被無數人愛過,這是他第一次嘗到這種不受控制的失去的痛苦。
他想起睡着前他打的那個電話,想到這會造成的後果,他有一點後悔,但已經晚了——所有人的手機在此時都響了起來。萊昂納多接起了他經紀人的電話,瑞克在電話裡崩潰地咆哮:“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把消息爆出來!你們明明可以私下和平解決,為什麼要撕破臉,你知道她要是恨上你,她的經紀人有多少手段可以報複你嗎,還有,你怎麼能去諾丁山客串了那個要命的角色還不告訴我!”
幾個小時前,詹妮弗走進了凱瑟琳下午待的那家酒店。
“她等會兒就回紐約嗎?那怎麼還在休息。”詹妮弗站在四季酒店的套房外的會客廳裡,她的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但顯然還是在全速思考着什麼,“她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告訴我她這一天做了什麼事。”
傑奎琳想起早上那一幕,認為實在不适合由她來說,隻好避重就輕地描述:“她上午一口氣吃了一整份牛排,又跑去遊泳,然後她就在房間裡把自己關了一下午。哦對,她讓我去把她的東西通通拿走,包括她送給萊昂納多的星戰周邊……”
“……好吧,有時候很難意識到我的客戶還是個二十歲的孩子。”詹妮弗有點無奈地說,“注意一下,告訴她隻是離婚而已,每個女星幾乎都會經曆的,所以不用擔心,别吃成暴食症——”
“我會注意的,”凱瑟琳冷着臉從房間裡出來,看也沒有看她的團隊一眼,直接問道,“東西收拾好了嗎?分居協議已經提交給法院了嗎?我要回去了,安妮明天還要回來看我。”
詹妮弗皺着眉端詳她略顯憔悴的神色,實在沒明白她兩個月前剛決定離婚的時候情緒波動都不大,怎麼現在反而似乎很是傷神:“那些都弄好了,但你應該化個提亮一點膚色的妝面——”
“誰又知道我來了這裡?”凱瑟琳打斷了她的話,“我隻是回家。對了,我早上把萊昂納多的脖子劃了一刀,還打了他一耳光。我走了。”
詹妮弗立刻轉身嚴厲地橫了傑奎琳一眼,傑奎琳不敢分辨,于是凱瑟琳不耐煩地說:“是我不讓她提前告訴你的。”
此時此刻,基于她早上做的那些事,凱瑟琳完全應該留在洛杉矶,把離婚相關事務處理完才回去,這種風雨将至的感覺讓她很熟悉——但詹妮弗看着凱瑟琳臉上那種獨斷專行、拒人千裡之外的漠然,她微微歎了口氣。
“那就回去吧,在飛機上好好休息。凱瑟琳,放心吧,這世上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詹妮弗難得溫柔地說,對凱瑟琳的态度不以為忤。
當她登上舷梯時,洛杉矶尚算溫暖的夜風對她來說仍然似乎帶着寒氣。她走進機艙,隔着玻璃打量這座天使之城的夜空中流光溢彩的燈火,在無限疲憊中沉沉睡去——考慮到後來發生的事,她有那麼一刻幾乎希望自己能長睡不醒,忘掉一切。
六個小時的飛行似乎隻是一瞬而過。她好像睡着了,卻又覺得自己的大腦清醒而空洞,沒有得到半分休息——淩晨三點,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機亮了一下,是飛機降落連上信号後,延遲發來的短信。她打開一看,是萊昂納多幾個小時前發來的。
“昨天還沒有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凱瑟琳,迎接我的禮物吧。”
凱瑟琳猛地把手機砸到地上。她快步走到艙門口,在艙門開啟的那一刻,諾丁山裡安娜·斯科特遭遇的噩夢重現在她的眼前:
一群本不該知道她的行程也不該在這個時間點還侯在這裡、滿臉興奮的狗仔就密集地等在停機坪上,她已經預感他們要問什麼了,果然——
“凱瑟琳!你真的和萊昂在拉斯維加斯秘密結婚了嗎!”
“你是否已經懷孕?”
“這張婚禮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你和萊昂嗎!”
“你們沒有公布婚訊是因為萊昂納多其實不願意結婚嗎?”
他們每一個人都竭力往前沖,如果不是機場的工作人員與保镖在,也許現場立刻就會釀成踩踏事故。每個狗仔的臉上都充滿激動,好像一群集結的鬣狗,帶着嗜血的激動神情,一定要從她的嘴裡套出有用的訊息才罷休。
保镖和助理艱難地護着她快速穿過人群,奔回車上。這是漆黑的淩晨,她沒有戴墨鏡,所以永不停歇的閃光燈和快門的聲音,和狗仔們滿懷期待與惡意的問詢之間在她的耳邊反複回蕩,幾乎讓本就精神不好、臉色蒼白的她感到頭痛欲裂——這就是萊昂納多昨天早上口口聲聲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愛”。
她沉默着回到她的房子裡,面對即将到來的風波沒有一絲一毫害怕,漸漸地,她反而感到一種久違的報複欲重回她的體内——她想,這幾年她的确對萊昂太好了,她現在簡直認不出之前這個優柔寡斷,反複心軟的自己。她都能猜到天一亮後,那些小報會說什麼,而要壓過一個爆炸新聞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更爆炸的新聞——
而且她不想等到天亮。她要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就回贈萊昂納多一個驚喜。
“發生了什麼?怎麼這麼晚你還沒休息?”傑瑞德·萊托按照她的要求驅車停在一條街外,即便如此,他也能從傳來的噪音裡聽出凱瑟琳告訴他的地址外到底圍了多少狗仔——這似乎有大事要發生。
“少來這套,你不是告訴我你習慣熬夜嗎?這對你不算什麼,”凱瑟琳的輕笑聲從電話裡傳來,她神采奕奕的語氣令傑瑞德有些詫異,而接下來的話更讓他不解,“如果你到了,那我出來接你。”
“外面有很多狗仔圍着,你不知道嗎?”傑瑞德吃驚地問。
“你害怕嗎?”凱瑟琳的語氣中蘊藏的鼓動和誘惑之意讓他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傑瑞德隻沉默了幾秒後便立刻回答她:“我不怕,我隻是有點興奮于你要做什麼。”
“那我來了,告訴我你穿的是什麼。”她再度笑了起來,得到答案後随即挂斷了電話。
他走到狗仔們面前,态度近似粗魯地撥開人群,他們原本惱怒于這種推搡,但在認出他是一個多月前和凱瑟琳共同出現在意大利的傑瑞德·萊托後,這一切又轉化為興奮。他被七嘴八舌地質詢,但他隻是平心靜氣地等待大門的開啟。狗仔們若有所覺,也把攝像頭對準門口,幾乎難得地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凱瑟琳穿着和他情侶配色的皮衣,帶着迷人的笑意走了出來。她公然攬着傑瑞德的腰,在狗仔驚喜的呼聲中旁若無人地點名狗仔中的一個說:“德雷克,是你嗎?我記得一月的時候我就是用你的相機救了我自己一命。”
德雷克有些激動地說:“當然,我手上拿着的就是你賠償給我的——”
凱瑟琳對他飛了一個媚眼,幾乎讓他當場激動地喘不過氣,差點漏掉了她接下來說的話:“那你最好就站在這個位置,好好拍我,把我拍得更漂亮一點。”
“隻不過——”這個在聚光燈下此刻美得比以往更加傲氣十足的女星昂着下巴,不太滿意地說,“人還是太少了。沒錯,就說的是你們。難道就因為還沒天亮,你們的同事就不來拍我嗎?我還不夠紅嗎?”
狗仔們騷動起來,發出一陣敬仰的哄笑:“你當然值得更多,所以我們可以再找點人來——假如你可以給我們更驚喜的東西。”
“我可以,就等着你們來。”凱瑟琳毫不怯場地對他們輕笑,而傑瑞德望着她的眼神閃閃發亮。
在又一批狗仔騎着車趕到後,凱瑟琳拿出了自己要求離婚的分居協議,愉快而體貼地給現場每一個人拍到了足夠滿意的照片後,她把協議随便扔在腳下,轉身踩着它,緊緊抱住傑瑞德,吻住了他溫暖的嘴唇——她握着手機,順便分神發了一條短信給萊昂納多。
“這一定是我人生中我最特殊的一個吻。”傑瑞德在她耳邊低聲感歎道,無數台相機的閃光燈快速閃爍,幾乎把他們倆的面龐照得亮如白晝,他望着凱瑟琳充滿快意的綠眸和她明豔到極緻的容貌,幾乎要被這種盎然生機所迷醉。
凱瑟琳将手機塞回外套裡,在狗仔們的口哨聲中像被鼓舞了一般,又随意吻了一下他泛紅的耳朵輕笑着說:“反正你上了我這條船,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不過你很漂亮,這張照片一定會讓全世界記住我們。”
“後悔?這是上帝對我的恩賜。我不知道會有哪個蠢蛋居然會後悔。”傑瑞德毫不猶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