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庭喊了幾聲,沒有應答,她登上論壇,論壇也一派風平浪靜之感,無人談論天師府。
奇怪。
擡眼望去,這地方與她當初離開之時并無二緻,最多亂了些,她沒能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往裡走,屋内擺設也無不同,一切呈現特别安詳的感覺。
“這地方……有點詭異,小心一點。”京阙不知何時從她影子裡出來,他站在窗戶與牆面交織的時候牆角陰影處,像豎起尖刺的刺猬,小心翼翼警惕着四周。
喻庭下意識仰頭去看天,今天雲彩把太陽遮得死死的,透露不出一點光來,無端的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可是空氣之中并沒有鬼物的氣息。
甚至連活人的氣息都聞不到。
她抽出一張空白符紙,默念法咒,将靈緣注入其中,随後奮力向上一扔,觀察着符箓搖擺和四周的動态。
馭鬼術原則上沒有禁忌,隻要能說出口的都能成真,但前提是你能壓得住它,否則就會被反噬。
一般情況下喻庭更喜歡以符箓為媒介使用馭鬼術,這樣顯得更有份量一些。
她剛才輸入的術為【破】,一是擔心現在的情況和之前詭校類似,二是擔心有人暗中埋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幻境與真實的交織,足夠令喻庭一直提防。
符箓逐漸上升到一個她看不到的高度,而後耳邊響起輕微地一聲“啵”,像是泡泡破裂,微妙得很。
喻庭還在思索聲音的來源,那被厚厚雲彩遮住的天幕忽得朝地面折射出七彩的光來,異常突兀,仿佛在昭示什麼。
下一秒,這些夾雜着顔色的光束卻變成了暗沉的灰色,天幕好似變成了玻璃,她清晰看到有裂痕橫貫整個天際,喻庭揉揉眼睛,确認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标榜着【破】之術的符箓上升,不可能出現幻覺來蒙騙自己的眼睛,眼前所發生的絕對都是真實的現實。
但是。但是。
天上怎麼會有裂痕出現呢?這不符合常規。
還沒等她想明白怎麼一回事,那裂痕中伸出了一隻尖利的黑色爪子,扒着縫隙将其強制拉開,喻庭拿出銅錢劍,警惕着天上不明之物。
但那雙爪子僅僅扯開不算大的一個口子,之後就再沒了動靜,有風從那個口子裡向下吹,然後,她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褪色一樣,瞬間變成了黑白灰。
天地之間好似隻剩下了喻庭,寂靜的可怕。
京阙明明飄蕩在她面前,她明明看得到,卻無法聽到對方的聲音,兩人之間好似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
冥冥之中,她聽到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那聲音細小微弱,像翁鳴,哪怕她再怎麼集中精神去仔細聽,也難以聽的特别清楚。
“砸開吧……”
“放我出去!”
“都是假的……”
是喻庭的聲音。
她被驚出一身冷汗,呵呵喘氣,再一眨眼,世界恢複了色彩,京阙抱着她搓揉着她的臉,滿臉擔憂,聲線顫抖。
而四周的天師府,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塌了個徹底,徒留下一個深深的大坑。
這次她看到了屍體和鮮血。
喻庭閉着眼,将自身一半的重量都倒在京阙身上,心有餘悸地回想着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
天幕上太陽正當空,那所謂的裂痕,壓根沒有,更别提尖利的爪子了。
她輕聲問:“你剛才,有看到什麼不一樣的嗎?”
“你指的是哪方面?我隻看到你盯着天突然呼吸急促,之後直接愣怔在原地,我怎麼喊你你都沒有反應。”京阙感受着她溫熱的體溫,稍稍撫平了心底的不安和焦躁。
剛才一瞬間,京阙差點以為喻庭要離他遠去了,這個念頭不知從何而起,但深深駐紮在心底裡,到現在還在密密麻麻刺着他。
喻庭簡單把剛才所見描述了一遍,京阙絲毫不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隻道:“也許是故意設防讓我看不到。”
他沒有聞到惡鬼的氣息,那喻庭所遭遇的一定超出了常識所能理解的範疇。
場地中心的大坑也十分惹人注意,喻庭探着身子觀察坑底,除了深褐色的泥土,似乎别無其他,好端端的地面怎麼會砸出碩大的坑來?
邊緣不夠平整,有部分泥土還因為重力的影響散落在四處,“這個坑不像是人鬼能造出來的。”
說是隕石墜落她都相信。
等一下……
喻庭撐着下滑,近距離到坑底時,赫然發現了混在泥土之中細碎的石子,這些石子與泥土的顔色十分相近,因此她方才在坑上時完全看不清,隻誤以為是同類顆粒。
用手捧起一把,能感受到還未曾熄滅的熱度,以及紮手的觸感。
“這是什麼東西……”
京阙飄着下來,借着喻庭的手聞了聞,“有股很奇怪的味道,我活了幾千年還未曾聞到過這種味道。”
喻庭找了個幹淨袋子,把這捧混着不正常石子的泥土裝進去,“去找個研究院調查一下成分,我有種很詭異的預感。”
與面對赤勒尊時的預感不同,像是即将要發現什麼。
那種未知所帶來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