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阙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參與的人有很多，他們為了獲取足夠多的靈緣，恨不得把我整個人都搗爛杵成泥。”

說到此，他嘲諷地笑了聲，“但是我靈緣傍身，饒是他們也做不到完全吸收，因此怨氣叢生，有了失憶的我。”

這樣的說辭未免有點太淺顯化了，而且很表面，若是喻庭抓住其中細節詢問，他鐵定會露餡。

可京阙又不能完全瞎編，萬一到時候喻庭知道真相了把他抛棄怎麼辦，現在講得模模糊糊，以後還能以受到創傷記不清楚為理由。

喻庭遲鈍地啊了一聲，下一秒才意識到京阙大概恢複了記憶，她眨巴眨巴眼，似乎還以為自己做夢，各種各樣的情緒如激流勇進一般，充盈了她的心懷，喻庭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她這樣呆滞但看似思考的反應讓京阙心中警鈴大作，本就冷硬的身軀更添一層冰涼，京阙心一狠，“其實我……”

坦白的話還沒說出來，喻庭語調高揚地先一步打斷了，“我就知道你可以！”她擁住京阙，在他側臉和嘴巴上各來一個響亮的親親，“太好了。”

兩個親親直接把京阙心神都圈住了，他像是中了甜蜜炸彈，瞬間就把剛才盤算的話全部抛到腦後，甜絲絲地回吻喻庭的熱情。

等京阙親夠了，喻庭嘴巴都腫一圈，她撐着床靠背坐起來，說：“那你記得他們有提到過原因嗎？或者說要通過什麼方法來達成目的？”

來了。

京阙緊張地扣着手心，謹慎答道：“我猜是以殺入聖，但是對方道行不夠，又擔心在臨界點被天雷劈死，所以設計将我的靈緣占為己有，以達到抵禦天雷的作用。”

“以殺入聖？”喻庭對這個新的名詞很是迷惑，她一向以為成仙登神的方法都是偉光正的，沒想到殺人還能成仙登神？

如果是這樣子理解，那豈不是世界早就亂套了？

一瞅喻庭的表情，京阙就猜到她想岔了，連忙解釋道：“不是普通的殺人，是專門殺罪惡之人，有種說法是代替上天降下神罰，處理人間的餘污，但是這個标準要求很嚴格，如果貿然行動，會被添上邪門歪道的标簽，被神罰處死。”

他想了想，繼續道：“那個人應當是為了規避規則，才造出無數被污染的神像，讓人類的香火和願望供養着，以蒙蔽規則的視線。”

說完，京阙很緊張地看着喻庭，生怕自己編的理由被戳穿，可他這些話也不全是假的，有些信息是根據現有狀況推測的，還有一部分是他在地府時徹底覺醒之後自然知曉的。

喻庭摸着下巴細細思考其中關聯，京阙那不存在的心髒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喻庭很快說道：“所以，他是在制造合理殺人入聖的局面。”

若是按照這個邏輯推導下去，那麼幕後黑手将天師府的陣法破開，不惜一切代價讓天下被鎮壓的惡鬼臨世，為的是屠殺惡鬼，甚至放出來惡鬼的那些人。

而彼時，人們會因為惡鬼的侵擾而向其塑造的神像請願，幕後黑手可以借此完成人們的願望，獲得巨額香火，解決掉人世間惡鬼橫行的狀況，祂功德圓滿，順遂成仙登神，恐怕那時候規則也奈何不了祂。

多好的一出計策啊。

京阙也沒想到喻庭能把其中邏輯鍊自行腦補完成，他吊着的那顆虛無心髒頓時穩了許多，他掀開床被，走過去牽着喻庭的手，道：“祂不會得逞的。”

喻庭輕輕嗯一聲，說：“讓我知道計謀祂算是完蛋了，之後祂休想再進行一步。”

京阙的慘死，以及她生生父母的慘死，她一樣一樣都會讨回來。

這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

午後用過飯，他們預備下山，京阙已經重新現身，并且恢複了記憶，繼續窩在福樂門山上反而會錯過一些機遇，冥冥之中，似乎有推手在推着他們前行。

如今相當多的一部分人隻在她這邊購買符箓，她在圈子内的聲勢已造得很大，因此引導了不少仇恨值，估計八氏族的那些個人恨不得立馬弄死她。

喻庭本來打算直接去一趟天師府，看看祁雲青的情況，順便誘導式詢問一下祁雲山，但京阙卻提出要先去一趟華陰山。

當初離開詭校時她身心俱疲，沒了去華陰山一趟的心思，沒成想現在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去，雖如此，喻庭扔對當時一閃而過的奇怪人影充滿探究欲。

山和學校之間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但她偏偏就是看到了，喻庭認為是對方故意的。

今天是陰天，烏雲蓋頂，她想不久後會有一場大雨，擡眼去望遠處影影綽綽的大山時，濃稠的霧氣将一大半的山都遮掩住，她止不住想那霧氣後會不會有東西。

喻庭問：“華陰山上有什麼？”

她坐在公交車末尾靠窗的位置，一隻手撐着下巴，借着這個姿勢低聲說話，好在沒什麼人，注意不到她這邊的奇怪。

京阙貓在她身邊，仗着自己沒法正常現身，整隻鬼直接挂在她脖子上，随口道：“華陰山的山脈很特殊，最近莫名其妙被毀了，我得上去看看什麼情況。”

說完，意識到這話有點暴露身份，又填補道：“大概和幕後黑手有關系，那股邪氣我隔着千萬裡都聞得到。”

喻庭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以往她從來不去過問京阙消失後到底去了什麼地方，畢竟大家都有隐私，不想回答也很正常，尤其是對于狀态不穩定的京阙，她不願去強問。

但現在情勢顯然與先前大不相同，且他已經恢複了記憶，隐瞞隻會讓喻庭因為信息差而判斷錯誤。

她斟酌了一下語言，說：“在天師府的時候，祁雲青說你生前和他見過一面，老天師也預言過你是天命之人，能修正這個世界，你……你們當時都說了什麼？”

京阙一個咯噔，腦袋裡飄過兩個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