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止一次相擁,他曾經抱她抱得那麼緊,她的身子是那麼柔軟。
基督教說女人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有那一刻,他真想把她嵌回他自己的身體去,帶她一起走。
他輕輕吻她的秀發,當年的許延年一點都不反感,甚至他感覺得到,她也是喜歡的。
當時他很知道這一點:他徐柏青,于她許延年而言,是有别于其他所有人的存在,因他的年年甚至都不會允許别的男孩子牽她的手。
可現在都變了,自己在她這裡,已經不再享有特權了,認識到這一點的徐柏青,無疑是很挫敗的。
“奶奶,我帶了個朋友來。”
許延年盈盈上前拜見,“老夫人好。”她不敷衍,是真心實意的。
“好孩子,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看來所有NPC的設定都是拷貝真人的,和徐柏青他真的奶奶一模一樣,這個NPC老太太是一眼就喜歡她了,拉着她的手寶貝得不行。
“有剛做的棗泥山藥糕,你嘗嘗。”
許延年不禁莞爾,她想起小時候老太太送給她的巧克力。
那是一盒比利時生産的巧克力,徐雯她媽媽去歐洲旅遊時帶回來孝敬老人家的。
那個年代,有條件出國旅遊的人不多,也沒有電商等網購途徑,一盒國外原産的巧克力是稀罕東西。
徐家的人情往來一向很多,每逢年節的時候,家裡進的出的的禮品堆積如山,給他家工作的保姆司機們都能分到不少好東西,高檔煙酒算硬通貨,大家可以拿去零售店換錢,也可以自己用做禮品去送親友。
平日裡不時也有這種福利,徐家老太太給這盒巧克力時,估計怕她媽媽會拿去做人情,還特意多囑咐了一句:“這盒巧克力是給年年一個人吃的。”
李蓉回來很是感慨,說:“也不知道是什麼緣分,徐老太太還真喜歡咱們年年。”
于是在這個虛拟世界裡,許延年享受到了林黛玉、薛寶琴規格的待遇,老太太說了句這閨女她要養活,就拉着許延年不讓走了,這一晚許延年睡在寶黛同款的碧紗櫥裡。
晨昏定省是古時侍奉長輩的禮節,第二天一早徐柏青就過來問安了,陪着一起吃了早飯。
飯後老太太就忙着叫人去開庫房找緞子,要給許延年裁制衣裳,即便知道這多半是系統設定的情節,許延年也不能沒有感動。
難怪形容古時候富貴家庭的生活環境要用“錦繡堆”,“绮羅叢”這種字眼,丫鬟們捧了一大堆的料子出來,跟雲彩似的。
許延年都看花眼了,她們一匹匹拿她身上比襯着看顔色合不合适。
徐柏青也确實是閑,陪了老半天了還不走,還幫忙一起挑。
不是說男人們最怕陪女人逛街試衣服的嗎?看來他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還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許延年四季衣服不過三四套上班穿的襯衫西褲,假日常服則撿她表姐的舊衣服穿穿,胡亂應付一下,一年就又過去,錢不就又省下來了。
如果說是在現實世界裡,有長輩或朋友要給她添置新衣服,許延年還是要極力推辭的,但這會她是一種陪着做遊戲的心态,所以倒也沒有不好意思什麼。
估計是聊齋故事沒有那多詳實的道具設定,系統就串台去挪紅樓的道具來用,單從昨天吃的棗泥山藥糕就可窺見一斑了。
一個丫鬟建議道:“這匹銀紅蟬翼紗,顔色又鮮,紗又輕軟,給姑娘做件襖子吧,銀紅若是不喜歡,還有雨過天晴、秋香色和松綠另外三樣顔色的。”
老太太笑道:“這紗比你們年紀還大,怪不得認錯作蟬翼紗,甯姑你知不知這是什麼呀?”
許延年笑了,回道:“想是‘軟煙羅’吧,因遠看似煙霧而得名,銀紅的好像又叫做‘霞影紗’。”
其實許延年也不認得古代绫羅綢緞的品類,但無奈她們的台詞實在是太熟悉了,一股子紅樓味撲鼻而來。
許延年這一刻是相當愉悅的,因為知識竟能以這種方式複習了一遍。
許延年從小就喜歡傳統文化,若不是學業蹉跎,她大學一直想報讀古典文學史專業,可惜夙願難嘗,美夢打了個稀碎。
過去十年裡又為幾兩碎銀奔波勞碌,她在山中一個月所讀的書怕要比過去十年都多,這些日子真有一種重溫舊夢的感覺。
老太太瞅了徐柏青一眼,悄悄問許延年:“你喜不喜歡我孫子?”
許延年有點尴尬,老太太這個音量,徐柏青也是能聽見的。
他把目光投了過來,他也在等許延年回答這個問題。
許延年把頭搖了搖,她不喜歡,她也不可以喜歡。
“那有喜歡别家的小夥子嗎?”
這話有一種反差感,許延年噗嗤笑了,她在現實世界裡是個老姑娘了,用當代的話講叫做大齡剩女,小夥子也用那邊的話講,叫做小奶狗。
許延年一笑,徐柏青的心都提起來了,好在見她又搖了搖頭,算得到了些許安慰,不喜歡他,萬幸也沒有喜歡别人。
“那給我孫子個機會,你倆處處看,他很喜歡你的。”
聊齋故事裡的王子服是對秦嬰甯一片癡心,但這與她許延年無關。
徐柏青很喜歡她?是喜歡她能幫他完成任務拿積分吧。
這個仿沈老太太的NPC可比真人能整活,實在太好笑了,許延年打死也想象不到真人會說這話,徐家的奶奶或許是喜歡她的,但是怎麼可能會想要她做孫媳婦。
門不當,戶不對,隻這一句就夠了。
她小時候《流星花園》這類的言情偶像劇看太多,傷了腦子,竟然一度認為“門當戶對”這四字是封建殘餘思想,現在她可覺得這四字充滿了智慧。
圈子不同,無法強融。
到底是NPC,徐柏青早為人夫,也将為人父了,如果是真的徐家奶奶,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