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沒多久,周風緻得知江海要舉辦一個歌唱比賽,比賽采取淘汰制,優勝的個人或樂隊可以與主辦公司簽約,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就告訴了樂隊的其他人。
他想要參加比賽,簡單商讨後他們就去參加了海選,那天去參賽的人很多,方好抽出時間去看他們,發現空中樓閣也來參賽了。
空中樓閣很久沒有演出機會,本來就要解散了,但得知有這場比賽立馬報名參加了,想通過這次比賽争取到簽約出歌的機會,而且赢得比賽還有豐厚的獎金,他們不會和錢過不去,魏南骁不願意和娛樂失之交臂。
方好在門口碰見了魏南骁,他看到方好顯然有些意外,往裡看了眼,看到燕州,挑了挑眉,“我沒想到還是他。”
方好覺得他這話說得非常沒道理,她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和一個人談三個月的戀愛有什麼好稀奇的。但她沒回答他這個沒營養的問題,隻是笑一聲,“我也沒想到,你們樂隊還沒解散。”
她聽到任易說過一些内情,因為一直沒有演出,他們都想過解散,但魏南骁還沒玩夠,于是就往樂隊裡砸錢。他和都柏林不一樣,洛希極限的人都知道都柏林很快就要退出了,沒有機會拉着都柏林一起胡鬧了,所以要在他離開之前讓他榮耀加身。但空中樓閣顯然已經隊如其名,隻不過是靠魏南骁的錢架着。
“一切皆有可能。”魏南骁還挺得意,“說不定我們還能在總決賽拿個冠軍呢。”
他不知是沒聽出她話裡的嘲諷,還是在裝傻,但方好更傾向于第一種,在她眼裡魏南骁這人就像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美國經濟,從沒變過。
不出所料,洛希極限順利通過了海選,還有唱片公司的人在後台找到都柏林,一半是因為那人和都柏林認識,一半是喜歡他們樂隊。都柏林貫會說些場面話,把人打發了。他們說要一起去吃飯慶祝,最好喝點酒,周風緻選了個路邊攤,說那一家味道特别好,江海獨一份,于是就選在那家。
方好坐在燕州身邊,燕州給她倒飲料,周遭很吵,她碰了碰他的胳膊,湊到他耳邊抗議:“我也要喝酒。”
“不行。”燕州說着繼續往她杯子裡倒飲料,義正言辭地拒絕,語氣卻又溫柔:“已經很晚了,你喝了酒明天會不舒服。”
方好不樂意,燕州哄她幾句,她妥協了。
他們邊吃邊暢想未來,任易說下一輪比賽他們肯定也能過,周風緻說拿冠軍簡直輕而易舉,都柏林看了看燕州,懶洋洋地說,如果能走到總決賽,我們要唱你之前寫的歌。
方好有點驚喜地瞪大眼睛,燕州這項技能她不知道,也沒發掘過,“你還會寫歌呢?”
燕州習慣性謙虛:“寫得不太好。”
方好笑說,“不管好不好,都要給我寫一首情歌。”
彼時燕州長手長腳地窩在小桌邊,微涼的晚風吹過他的鬓發,拂過他被酒氣熏紅的臉頰,酒勁兒上來他有些困,趴在桌上認真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勝過月光,答應得爽快,“好啊。”
在他們準備比賽的時候燕州開始寫新歌,方好看他在本上寫下的歌詞,寫寫劃劃,顯得那一張紙有些淩亂,隻有兩個字沒有被修改劃去:盛開。
于是她落筆寫下一行:你是世界盛開的獨特,永不會有凋零的時刻。
燕州很喜歡她這句詞,并得到了啟發。
比賽流程比較趕,第二周就要正式開始下一輪,他們每天都在一起排練,要唱的是《豔火》,最近方好聽得熟練,就要把曲子倒背如流。
去給他們送飯時聽到周風緻仰天長嘯:“這次比賽之後兩個月我都不會再聽這首歌。”
任易也咆哮,“我覺得我就要聽吐了。”
方好坐到燕州身邊,笑問:“你什麼感覺?”
“熟練。”看他的表情還躍躍欲試,沒半點聽倦唱倦的感覺,他想了想對上她的眼眸時又說,“期待。”
方好靠在他身邊,捏着她的耳垂問他,“如果那天你上台演出的時候,在台下沒看到我,會不會難過?”
她在說話的時候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彎着的唇慢慢繃成一條直線。因為最近密集重複的練習太多,今天他臉上透着些許疲态,偶爾心不在焉,看着她的眼睛總是盈着水光,她與他對視,他便笑。
燕州放下筷子,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猶豫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出口:“為什麼會看不到你?”
方好不依不饒,拍了拍他的手提醒:“我問你會不會難過,不要轉移話題。”
慢慢地,燕州擡手覆蓋上她的手,輕聲說,“你忙你自己的事,想聽的話我會唱給你聽。”
方好歪頭看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又一次偏題,笑說:“再這樣答非所問就給你打零分。”
“會有一點。”燕州說,看着她的眼像是平靜湖水,微風拂過,掀起一絲波瀾,很快又歸于平靜,他對她笑,解釋的時候總是話多,甜膩的時候都不及此刻能言會道:“但是你有自己的事要忙當然好,不用因為我改變計劃。這首歌我記得很熟,回去再給你唱一千遍一萬遍都可以。一場小比賽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方好覺得他這樣和自己小時候沒差,她也是這樣對孟茹和方子謙說話的,他們就信以為真誇她懂事,實則不然,她心裡盼望着他們放下工作來陪她,但沒有,懂事的孩子會得到表揚和更好的期望,她以後不再有任性的機會。
他們的眼睛都清澈如許,像湖面,像碧空,像明鏡,映照着彼此内心的期盼。方好的手緩緩從他的耳垂移到臉龐,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眼角,柔聲說,“不會讓你難過的。”
或許是備賽壓力大,那晚方好睡前接到燕州的電話,她已經昏昏欲睡,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看到是燕州打來的迷迷糊糊地接了,“怎麼了?”
燕州那邊安靜片刻,旋即輕笑了一聲,嗓音或許是因為一直練歌變得沙啞,“沒什麼,隻是有點想你。”
“嗓子怎麼回事?”方好聽出來他聲音不對,覺得是他練習累的,學着他的語氣絮叨,“反正這一輪能留下是志在必得的事,就不用那麼頻繁練習了,注意保護嗓子。”
“我知道。”他笑說,在兩句話的間隙中,電話那頭燕州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很快又笑說:“我還要唱歌給你聽呢。”
方好很困,在枕頭上蹭了蹭縮進被子裡,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應道,“不會唱歌也喜歡你。”
她聽到燕州那邊在播放抒情的純音樂,問道:“你現在在哪?”
手機裡短暫地頓了一秒,燕州說:“我在家。”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時手機已經關機了,充電開機後才發現她和燕州的電話打了五個小時,如果不是因為手機關機,或許時間還會更久。
孟茹叫方好一起去吃頓飯,年後她難得有時間叫自己去吃飯,方好沒有拒絕,誰知到餐廳的時候向嘉樹也在。
方好唇角的笑意漸漸地斂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向嘉樹倒很自然,和以前沒差,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挑了挑眉示意她坐過去。
她選擇了無視向嘉樹,坐在了孟茹身旁。
孟茹見他們之間沒有交流,主動提起,“剛才和嘉樹一起開會讨論了個項目,結束了就一起來吃頓飯,我記得你說你喜歡這家餐廳,就把你也叫來了。”
方好點了點頭,低頭點餐。
向嘉樹從手邊拿出一個禮盒推到她前面,說:“上周出差的時候看到的耳環,覺得适合你就買了。”
方好擡眸看他,禮貌性地笑了笑,“謝謝嘉樹哥,但是我沒有耳洞,葉蓁姐倒是喜歡這些。”
因為怕疼,她一直沒有打耳洞,之前燕州也提過耳洞的事情,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向嘉樹還堅持,“這是特意送你的,給别人就沒有意義了。”
孟茹擡手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這麼不懂事,方好就收了,從包裡摸出來一個打火機,之前買來送給孟昀的,但沒想到孟昀已經戒煙了,她就放在包裡。
“謝謝嘉樹哥。”方好把打火機推向他,“禮尚往來。”
卡地亞的,總也不算虧了他。
方好不想讓孟茹尴尬,所以保持着社交禮儀。
飯後向嘉樹主動提出送她回去,方好還沒等拒絕,孟茹先替她答應下來了。
方好坐後座,向嘉樹隻是多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沒走出一段,向嘉樹沒由來地問她,“彭瑫分手了,你知道嗎?”
彭瑫是他們的共同好友,女朋友是做音樂的,他轟轟烈烈地追求了一段時間,方好沒有聽說他們分手的消息。
她問:“不知道,怎麼了?”
“聽說她女朋友拿着他的錢養着另一個男人,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歌手。”向嘉樹像有備而來,把事情概括得簡單,與她無關的事,她不太關心,感受到他從後視鏡看她,方好不解地對上他的視線,他緩緩說出後半句,“是個樂隊的主唱,叫洛希極限,和你男朋友同名。”
方好聽到後半句話時第一個念頭是荒謬,她相信燕州不是那樣的人,她今天第一次真心地笑出來,冷笑,“嘉樹哥,你直接說那個人就是燕州好了。”
“你還真的猜對了。”彼時是紅燈,向嘉樹把手機解鎖後丢給她,“有人拍到的,就昨晚。”
方好擰着眉拿起手機,屏幕上放映着一段視頻,夜色之下的咖啡廳,一男一女面對而坐,女人欣賞地看着男人,男人滿臉疲态,唇角挂着禮貌性疏離的笑容。
在看到那兩人時方好眉頭跳了跳,女人是彭瑫的女朋友鄭婉秋,她們前幾天見過面,鄭婉秋還誇她的裙子漂亮,而男人是她的主唱男朋友燕州。視頻裡鄭婉秋遞給他一張卡,燕州見狀怔住,她的舉動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他下意識搖了搖頭,而鄭婉秋不知又說了什麼,燕州猶豫了。
視頻拍攝的時間是昨晚,那個時候她還在和他通電話。
視頻就以燕州猛然擡眼的畫面作為結尾。
方好把手機還給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音樂人和歌手見面而已,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不該攔着吧。倒是你們,怎麼從這裡看出來婉秋和燕州還有别的關系?”
向嘉樹淡淡發問,“這件事鄭婉秋沒有告訴彭瑫,燕州也沒和你說吧?”
“這是他們的事,我不想插手。”方好不疑有他,僅憑那樣一段視頻就要她斷章取義大發雷霆,她做不到,她說,“燕州想說的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向嘉樹看了她一眼,“希望你知道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他這語氣就是笃定鄭婉秋和燕州有不同尋常的關系,而她必然會因此傷心,方好卻八風不動:“晚也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浪費。”
說這話是想要氣他,她最珍惜時間。
比賽在兩天後,方好不想因為這些瑣碎的莫須有的事浪費時間,她沒有問起視頻的事,燕州也沒有主動和她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