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很缺錢。

這時候于暢問，“你跟他不是認識嗎？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吃飯？”

這當然不用他提醒，方好已經準備好請他吃飯了，就選之前孟茹帶她去過的那家餐廳。

一節課兩個小時，下課後方好收拾好桌上的東西，燕州已經走到了門口，但是被往外走的學生堵住了，這個班裡的學生都是高中生，跟他們沒差幾歲，男生問他有沒有時間一起打籃球，女生問他之後還會不會過來做模特。

他的答案都簡單又統一，沒時間。

方好走到門口笑着開口，一時間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她身上，“好了，打籃球的找小于老師，下節課小葉老師回來給你們當模特，别把我們的模特吓到了。”

她一來就沒人再圍着燕州提問了，一個男生問她：“小方老師，你下次上課的時候還會來嗎？”

她也不是這裡的老師，不過是來替葉延上過兩次課，方好回答：“看情況，如果葉延需要我幫忙，我也有時間就過來。”

“你和葉延哥是不是在談戀愛啊？”男生問道，果然不論什麼年紀都會忍不住八卦，隻不過八卦的對象并不對他也沒有發現：“我覺得你們兩個特别般配。”

“沒有的事，我們就是朋友。”方好出門前看了眼他手裡拿的香蕉，提醒道：“吃靜物考不上大學的。”

下樓後方好和燕州提起吃飯的事，還特意強調說是葉延請客，燕州卻想也不想地拒絕，表情看起來是有些為難：“抱歉，今天不行。”

方好以為是時間問題，稍作調整：“明天？”

他沉默片刻，給出答案：“也不行。”

難道是不想和她一起吃飯，方好去看他的眼睛，他卻垂着眼避開她的注視，看着他的頭發絲方好就猜出了他接下來的答案，但還是沒忍住問：“國慶呢？”

“可能也沒有時間。”燕州說着擡起眼看她，眼神很是誠摯，有十成十的歉意，“對不起，我有很多兼職。”

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方好已經悄悄攥起了拳，這是第一次有人在短時間内拒絕她這麼多次，但聽到他給出的原因，方好又驟然松開了手。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是你的錯。”方好說着松了一口氣，她翻出包裡的一袋餅幹，“那給你這個，下班後記得吃飯。”

燕州看着她好半晌，猶豫着伸出手去接過來那袋餅幹的時候問：“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的事。”方好真的沒生氣，她對他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以示自己的心情并不差，“下次有時間再請你吃飯。”

他說好，說完愣了片刻，對她說再見。

難道是畫室裡太悶熱了，怎麼方好覺得燕州現在呆呆的，她忍不住笑：“那就周末見。”

周末是燕州給周雲鶴補習的日子。

臨近國慶，方好開始做假期出行的攻略，她拒絕了向嘉樹的邀約，選擇和同系的朋友們一同去旅行，但其實具體要去哪兒他們還沒有确定。

她選出幾個城市列在紙上，選修課犯困的時候在紙上畫圈，畫着畫着就睡着了，但沒睡那麼沉，耳邊都是旁人聊天或是打遊戲的聲音，很煩很吵。

陷入淺眠的時候方好腦子昏昏沉沉，最後一個念頭就是，睡醒的時候筆尖落在哪兒就去哪兒。

半夢半醒之際，她聽到身邊的椅子被拉開，似乎有人坐在了她身邊的座位上。

圈住腦袋的手臂往回收，筆尖落在紙張上，動作間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音，她腦袋依然枕在手臂上，微微偏過頭看身邊的人。

白襯衫的衣袖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衣袖疊在手肘處，方好覺得他衣料遮擋下的大臂也很有型，适合去畫室當模特。

往前湊一點想看清他的臉，本來在低頭看書的人也在方好看他時扭臉看過來，是個當過模特的人，方好還畫過他，不過當時在課上要教學生，她就隻是簡單地勾勒出輪廓，回去後依照于暢偷拍的照片補齊全。

這個角度看他和平常不太一樣，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能看到他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溫柔的眉目，在他看向自己時恍若鍍上金光。他側過臉看她時，方好最先看的是他鼻尖的那顆小痣，然後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移看他的薄唇，她知道燕州在看她，所以隻是飛速掃過一眼就擡起眼對上他的視線。

這堂課已經上過幾節，方好從來沒有見過他，他大概也不需要再修選修課，所以她有點意外見到他：“你怎麼在這兒？”

“過來蹭課。”燕州壓低聲音對她說，“你如果困了就睡吧，我幫你看着老師。”

他這麼說完了，方好又沒那麼困了，餘光裡看到手裡握着的筆，她扭過頭檢查她睡覺時是否有在紙上留下痕迹。

有兩個字被劃過，筆迹斷斷續續的，像是毛線團。

——燕州。

方好低低地笑了一聲，笑着動筆把那一處毛線團改成一隻振翅的燕子，飛出樊籠。

然後扭過頭看燕州所在的方向，燕州察覺到她的動作扭頭看過來，她還保持着躺在桌上的姿勢，一隻手托着，另一隻手模仿打槍的動作。

有點幼稚，她還做出口型：“嘭——”

那一瞬間，方好看到燕州輕輕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