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怪物化的影響,她總覺得現在自己的情緒分外容易激動,走出病房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臉燒得都快熟了。
她走後,越風閑才斂了笑意,目光落在那朵嬌豔欲滴的玫瑰上,嘴角依舊含着笑意,表情卻有些落寞。
他微微動了一下自己的腿,臉色又是一白,卻近乎執拗地,扶着床沿,一點一點挪動着,想要站起來。
冷汗從額頭細密地流下,他咬着唇,隻走了幾步,就雙腿一軟,針紮般的疼痛劇烈傳來,行動失了支力,隻能苦笑地看着地面離他越來越近。
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熟悉的香氣近在咫尺,他擡眼,笑了一下,伸出手,“姐姐。”
裴宿冷漠地躲開他的手,“咱能不能先回去,你知道不知道你這麼高其實還挺重的?”
再說……她現在這副樣子,他還真下得去手。
剛扶着他坐回床上,越風閑就沒骨頭似地往她身上靠,語氣軟軟的似乎又要撒嬌,卻被裴宿狠心地敲了敲大腿,立刻抖了一下,逼出盈盈欲落的淚來,“裴……唔。”
裴宿捂住了他的嘴。
“同樣的招數沒用。我問,你點頭或搖頭就好。”
對方眨了眨眼睛。
“你的腿是不是昨天晚上受傷了?”他點了點頭。
“難道是因為你殺掉了太多的病人?”搖頭。
“那……是因為我殺掉的那個保潔怪物?”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那麼眨着眼睛。正對峙着,手心忽然觸上一片溫軟,他握着她的手,吻了她的手心。
裴宿下意識愣了一下,感覺他想說話,立刻又兇狠地按上去,“我不想聽你說話!”
眼睛熱熱的,她才覺得自己又想哭,立時有些狼狽,匆匆别過了臉。
約莫過了十幾秒,伴着體溫的香氣偎近,越風閑輕柔地抱住了她,把臉靠在她的頸側。
“沒關系,我還是很能打哦,不然,姐姐今天就隻能見到我的屍體啦。還有,你送我的楊柳……枯萎了,好可惜。”
她沒有說話,依舊背對着他。她真的不願再看見……因為自己,無辜者總被牽連。
越風閑的腿應該和她被鬼女孩抓的那一下一樣,寒氣入體,遺患很大,她是因為習得了特殊技能,才對鬼祟有了免疫。但越風閑沒有,他的治療技能僅可做輔助之用,微乎甚微。
她一個判斷失誤,卻又在副本裡樹了一個強大的敵人。想必,她最開始的推斷才是正确的,保潔根本不是普通的NPC,不然也不會在被她殺死之後,怨氣滔天,成了一個與洋洋無異的惡鬼。
所以她才會報複越風閑,盡管并不是他直接殺死了她。
也正是這個原因,越風閑才三緘其口,因為怕她愧疚。
可是,為什麼呢,副本角色的怨氣隻能是由來已久,怨氣也絕對不會是沖着他們來的。再說,即使真的隻是為了報複,也應該先來找裴宿,怎麼會先找上越風閑?
想不出所以然。她回過頭,越風閑的眼睛立刻亮了亮,微微彎起。
裴宿歎了口氣,伸出手,綠光閃爍,兩枝楊柳躺在掌心。
她忽然覺得這個技能有些羞恥,但此時卻正合她意,于是直接将楊柳丢了過去——
……好吧,好看的人怎麼都不狼狽。修長的腿上襯着點綠葉,居然也能莫名和諧。
她站起身,把他按在床上,故意兇巴巴的。
“好好躺着,會好起來的。”
她正要走,又被拉住了手。“你對我笑一笑,我會好得更快。”
看着裴宿沒有表情的臉,他歪歪頭,似乎真的有些委屈。
“裴姐姐,可我現在真的是你的病人了哦。”
……
離開七号房間,裴宿繼續巡視其他病房,這才意識到一件事情。
原來,那保潔鬼,真的不是沖越風閑來的。
除了李光明,自己看護的所有男性病人,全部死亡。全都眼睛暴突,臉色慘白,嘴唇青黑。無一例外。
她化成惡鬼之後,第一反應卻是殺掉這醫院裡所有的男性?然而單聽她先前的措辭,嘴上罵着狗男女,最後的詛咒落在了“她”上,這本來就很反常,所以裴宿首先懷疑她是維護自己的兒子,所以罵自己的兒媳。可如果真的如此,她要殺掉的,不應該是女性的病人嗎,為什麼卻對男性患者先痛下殺手?
然而怪物的确大多狡猾。若說是她撒了謊,那也說得過去。所以,真正的事實又是什麼?
還有,這個奇怪的保潔,真的跟那一家三口沒有關系嗎?她成為怨鬼,怨怼的到底是什麼呢?
裴宿重新回到了一号病房。打開門,依舊是熟悉的騷臭味,穢物一地都是,李光明哆哆嗦嗦地躲在病床上,神經質地叨咕着什麼蝙蝠、老鼠。
她慢慢走過去,病床咯吱得更厲害,經過這三天的“相處”,李光明很怕她。
她抓住被單,直接拉開了,老鼠似的男人眯縫着小眼睛看着她,咬着自己隻剩三根手指的左手,看起來猥瑣又可憐,随便一個人就能輕輕松松碾死他。
可是……
“為什麼,隻有你沒被攻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