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場對話也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久,直至周炎拿起打獵的工具,為準備今夜晚飯時姜挽抒方才得了閑,能在外頭逛逛。
秋日夜長,姜挽抒放下周炎所帶來屋中的兵書走出屋門這才覺得天色已晚。
她一身異域裙裳,左肩前一股麻花長辮,遠遠看去,頗有尚在田中農耕家裡的清新風氣。
隻不過在姜挽抒正要跨步栽下林中一小片竹葉時,空中有風吹過,姜挽抒不慎被風沙迷了眼轉身就要往小廚房裡頭掬一碗清水洗淨,下一刻就是猛然間有一人影襲來,男人身軀高大,刹那之間跌落在她跟前,吓得姜挽抒連忙後退一步。
姜挽抒低頭注視着跌落在地的男人,這人她認識,隻是未料他這樣健碩的人竟會這樣狼狽。
眼下的人也是發現了他,不太好意思撓了撓頭,面色通紅。
姜挽抒忍着眼中風沙的癢,玉手伸直,聲音淺淺,“穆沙兄弟。”
穆沙傻傻笑了會,正要借着姜挽抒的手起身,複又想到自己的目的,搖頭拒絕。
“謝謝嫂子好意,不過我現在還不能起。”
他尴尬地說着話,暗道自己莽撞,在麥古拉吉面前做戲竟是在外人面前出了醜。
姜挽抒蹙眉聽穆沙對她的稱呼,生知她就算提出穆沙也不會去改,幹脆如他所願,将手收回。
她面色憤然,不太好心情地看向穆沙前頭一片空地。
眼中入了沙塵實在難受,姜挽抒用手揉揉眼角依舊覺得沒用,長腿跨步,在穆沙的注視下一步一步離開。
待到姜挽抒走到小廚房裡,捧着一碗大瓦缸裡頭清水洗淨眼角,欲要往其他地方走去,擡頭才見麥古拉吉從側處屋中出來。
作為從頭到尾都在觀賞着穆沙的真實者,姜挽抒親眼看着方才還自顧自閑心坐在地上拔林邊草的穆沙在麥古拉吉出房門時突然焉了神情,身子倒後一手撐着地一手撫着腰,哼哼唧唧地在說一個疼”字。
麥古拉吉是一個健康的草原姑娘,在這個視角看去,姜挽抒親眼見着剛出屋還滿臉氣憤的麥古拉吉在眼神視線觸及到了穆沙時立馬軟了下來。
她大步跑到穆沙的跟前,眼淚啪啦啪啦地落下。
這下,姜挽抒對此場景實在震驚,瞪大了眼睛。
穆沙這樣一個看起來強大的人竟然還學那讓姑娘家心疼的雕蟲小技,不顧形象大大咧咧倒在地上。
待到她見麥古拉吉流淚,姜挽抒知道穆沙的計謀是達到了。
她震驚地看着眼前場景,也忘卻回屋的想法。
地前幾十米位置,姜挽抒清晰的聽見穆沙與麥古拉吉的對話。
夕陽的餘晖斜斜照在姑娘的美靥上,麥古拉吉沾了些土的繡花鞋上神色帶滿痛心。
她循着穆沙跌倒的位子蹲下,在穆沙的手放在她掌心時借後方竹子的力将他拉了起來。
她的身後有一塊從地裡凸起的石頭,麥古拉吉以為是這塊石頭弄得他跌倒。
她着急地想要去探查穆沙腰間疼痛,未料被穆沙攔下。
滿身的馨香飄散,麥古拉吉被穆沙一把拉入懷抱,其中穆沙還用其大掌撫摸過麥古拉吉柔順的長發,可憐巴巴,“阿佳,你看我剛才跌倒的這麼狼狽,就别生氣了好不好?”
說着,穆沙還抽出了拇指,為麥古拉吉擦下眼角淚水。
麥古拉吉是個容易心軟的姑娘,瞧着眼前男人對她的細心以及他受傷的模樣,聲音啞啞,嬌嗔着,
“也怪我,一提起這個事情脾氣就暴了,可我有我自己的的堅守,我不想成為你和表哥的共妻,橫豎阿娘和我的觀念不同,我要是同你回去了也會氣死阿娘的,我不能回去就不回去,罷了。”
說着,麥古拉吉反倒是這個時刻成為了需要被理解的人兒,穆沙為了給麥古拉吉力量,更加緊緊抱住了她,安慰着,“阿佳别擔心,我總會有說服阿娘的時候的。”
說着,穆沙又是輕柔将麥古拉吉抱起,緩緩朝屋裡走去。
姜挽抒在一旁看着,為麥古拉吉感到憐惜。
草原兒郎,确實是有“共妻”這一條例,草原人少有姑娘,前朝也有送公主和親,夫死叔繼這一法,她從前和親,也是迫不得已才能接受這樣的定例。
“共妻”二字,雙方情願是為佳,可若是有女方不願,也總不能逼着人摁頭上去。
對此,姜挽抒本就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眼上清水已幹,姜挽抒遙望着竹林遠方,猛然想起周炎也是草原上的人,要是她真的不幸,到最終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周炎會不會同穆沙的阿娘想法一樣,也想要讓她一女共侍幾夫?
想到這兒,姜挽抒不由打了個冷顫。
草原上姑娘少有,而人總是注重後代傳承,周炎會不會為了讓自己祖輩的人數壯大要她做這種不樂意的事情也尚且不好說。
當下姜挽抒心思雜亂,惴惴不安等到周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