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棠棠。
他在心裡附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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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錦在到達淺月瀾灣之前就醒了,朝窗外看去。
正值日落,夕陽将那片白山茶點染上一層薄薄的粉脂。
鐘栗繼那片西府海棠花海後,再一次見到這麼盛大的花景。
她悄悄将驚呼咽進肚子裡,還記着自己坐在黎生白的車上。
賀娴和方曼雲等在會客廳,見他們到了,笑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淺月瀾灣裝飾得典雅考究,應是處處都按着賀娴的喜好來的。
安錦從小耳濡目染,自然看得出壁上裝飾的都是名家真迹,桌面擺的,外頭也一價難求。
會客廳挑高,為安錦做了些簡單的生日裝飾,不會太過盛大又足夠溫馨。
兩人一人拉過安錦一隻手,滿臉笑意地同祝她生日快樂,又分别送上各自的禮物。
安錦将禮物抱了滿懷,動容地看着兩人:“謝謝娴姨、謝謝曼姨。”
像是有兩位媽媽。
已經收了兩份禮物,桌面卻還有一份禮物。
安錦有些狐疑,忽而聽得身後有腳步聲。
轉頭一看,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緩步而來。
如出一轍的深邃五官,窄而深的眼皮,不同的是,面前的人比黎生白更多了歲月的痕迹,成熟儒雅。
是黎生白的父親,黎紹欽。
安錦在方家的宴會上見過,此時已經認出來他,禮貌問候:“黎叔叔好。”
黎紹欽應了,帶了溫和的笑意:“不必拘束。”
他上前拿起剩下那份禮物,遞給她:“生日快樂,安錦。”
安錦接過,笑着向他道謝。
黎家的家庭氛圍太好,這種熱鬧溫情讓人内心酸酸澀澀,又炙熱滾燙。
晚餐時,安錦面前額外多了一碗長壽面。
其樂融融地吃完晚餐,吹完蠟燭,又吃了些蛋糕,安錦已經被撐到。
黎紹欽将黎生白叫上了樓,隻剩下四位女士在客廳消食。
“棠棠最近似乎瘦了些,工作太忙了嗎?”賀娴看她小了一圈的臉,蹙眉。
安錦倒是沒什麼感覺:“最近比賽的事是有些忙。”
她挑揀了些比賽的事情來講。
“你們可得好好注意身體,”方曼雲也附和,“我看呀,小栗這段時間跟着你忙前忙後,肯定也累得不輕。”
鐘栗聽到自己被點名,抿唇腼腆地笑了笑:“應該的。”
“要不你們住到淺月瀾灣來,家裡人多也好照顧。他們父子平日去上班了,我一個人啊經常冷冷清清的,要是你們過來也能熱鬧些。”
賀娴在一旁大膽提議,倒是将安錦吓了一跳:“娴姨,這不合适。”
且不說她怎麼能随便住進别人家裡,就說站在金字塔尖的貴婦,各項事務、活動繁多,又怎麼會一個人冷冷清清。
“确實不太合适,”賀娴狀似恍然,思索片刻又道,“要不,你住到春棠北園?”
“那裡本就是你家,既方便又有人照顧,我和你曼姨也能放心很多,平日裡還能常往來。”
春棠北園是她的這件事,黎生白應該不會主動告知,但以黎家的地位,會知道也太過正常。
方曼雲一聽,點頭:“這倒是好主意,你們兩個小姑娘住酒店,我總歸不放心。”
賀娴也點頭,那雙柳葉眼盛滿溫柔地看着她,讓人很難開口拒絕。
但她并不太想住那裡……
正左右為難的時候,黎生白下樓了。
安錦松一口氣。
賀娴見他,招招手:“兒子,過來陪我們坐坐。”
賀娴見安錦沒有立刻答應,知道她有顧慮,便意會,不再強人所難。
話題就此被揭過。
但不知怎的,沒一會兒又聊到了安錦身上。
“棠棠還沒有男朋友吧?”賀娴狀似不經意問起。
方曼雲替她答了:“沒呢。”
“那棠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啊?”
安錦擡了擡眉,與坐在賀娴身邊的黎生白對上了視線,很快轉向賀娴:“喜歡——好看的。”
這樣大庭廣衆之下隐秘的視線交彙,他對她所表達的意思心知肚明。
可她這樣明晃晃的撩撥,他竟也八風不動,恍若未聞。
鐘栗正在喝水,明顯還記得她在車裡的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嗆到。
“哎喲,好看的多了去了,還是得注重家世人品才行。”方曼雲聽了她膚淺的話,苦心勸解。
“現在的孩子們一個個都喜歡單身,哪像我們年輕時啊,”賀娴也歎氣,“我家裡的也是,大的小的都不談戀愛……”
方曼雲無兒無女,自是不能與她共情。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語。
點到為止,賀娴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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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還是黎生白送的。
本讓司機送就可以,但賀娴堅持,安錦沒再拒絕。
隻是辛苦旁邊的人,往返至少得兩個小時。
安錦想到剛才賀娴一連串舉動,突然福至心靈。
遲疑開口:“娴姨她……是不是……”
“嗯。”
她忽而笑得燦爛:“黎先生,你看,連娴姨都站在我這邊。”
“你要不要考慮——”飽滿瑩潤的唇開合,是人魚在蠱惑人心,“從了我啊?”
黎生白胸腔震了震,笑得意味不明:“然後呢?”
安錦:“?”
什麼然後?
車内的疏冷氣息愈發重了,來自旁邊的壓迫感明顯更甚,安錦不明所以。
難道,又惹到他了?
男人慢條斯理斂了笑,下颌線寸寸繃緊。
從了她,然後——
當然是她很快感到厭煩,迅速抽身而退。
那他呢?他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