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編。”池溆将他一把扯了進來。
“哎,你不住這啊。”時弋草草掃了一圈,是個新房間。
“之前的酒店好多劇組同事,不太方便。”池溆将時弋懷裡的袋子接過,放在了沙發上。
“這些都是你買的,我是半點不會吃的。”雖然是為他買的,用以遮擋過于醒目的血迹。可膨化食品是肌肉之大敵,他不能輕易落入圈套。
“等會讓栗子帶走,”池溆将時弋推進了衛生間,“她已經到樓下了,我讓她幫忙去我房間拿了換洗衣服。”
“從上到下?”時弋停住腳步。
池溆并不理會,“從裡到外。”
“助理犧牲好大,你得給人家付精神損失費。”
池溆“哦”了一聲,當即從兜裡抽出手機,給栗子轉了1000塊過去,轉賬備注裡還真寫了精神損失費。
“我沒編吧,不然我能不帶衣服麼。”時弋眼睛盯着池溆,心不在焉地解着襯衫的扣子。
白色紐扣上的血迹已幹,但是在指腹的摩擦之下,又呈死灰複燃之勢,一點一點在時弋的指腹和指背蔓延。
池溆等不到最後的那顆紐扣滑落,就将時弋拉到了水池邊,水流開到了最大。
好像他再遲一點,那些深紅就要迫不及待地在歸屬者一欄寫上時弋的名字。
他看着最後一縷紅色消失殆盡,看着時弋的指節泛白,看着水流席卷一切而去。
“幹淨了。”時弋先關上了水龍頭。
“幹淨了。”池溆低着頭喃喃。
門鈴響了。
池溆将手從時弋的手腕上拿開,心神恍惚地走了出去。
“我拿的時候是閉上眼睛的,請組織放心。”栗子進了門,卻沒再往裡頭走,她将袋子放在牆邊,“老闆,請問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池溆将飲空的礦泉水瓶扔進了垃圾桶,“把沙發上的那袋零食帶走。”
栗子見池溆的情緒似乎不佳,便試探性地問道:“我和時警官偷偷聯系,你沒有生氣吧。”
池溆極輕微地動了下頭,讓栗子無法确定這個動作是否和沒有存在關聯。
“你回去吧。”池溆拎着紙袋去了衛生間。
栗子想,精神損失費名副其實,便在阖上門的第一時間點了接收。
-
“還有别人要來?”
時弋拎着筷子,對擺的滿滿當當騰不出一絲空的盛景犯了難。
“沒有。”池溆說着将一塊排骨夾到了時弋碗裡。
時弋瞥了一眼餐盒上的私廚字樣,哪是像平常外賣一樣點了半小時就到的,所以,“你早知道我要來了?”
他有兩個懷疑對象,黎女士算一個,興許她早從自己的言語行為裡窺得蛛絲馬迹,在向池溆緻謝的時候便将猜測透露了幹淨。再是栗子,向頂頭上司通風報信不無可能。
“不算特别早。”池溆快剝好一個蝦尾。
“哈?你還真知道!”時弋氣急敗壞,直接動嘴搶了。
“心有靈犀?”池溆說得一本正經,又挑了一隻蝦,“我記得你愛吃。”
“神乎其神,我不相信。”
池溆不忍再逗下去,“其實純屬意外,當時張導在片場和他夫人視頻通話,正好我路過,張導說她夫人是我影迷,我就到鏡頭前打了招呼,側過臉拍小朋友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你。”
時弋聽得呆了,怎麼這世上竟然有這樣多的巧合。
之前他在同栗子一起往池溆房車處走的時候,無意看見在商店前玩耍的小男孩,視線就再移不開,他不相信會有這樣巧的事情,在劇組遇見高鐵裡施糖的“小恩主”。
可很多事情就跳動在他的認知之外,當他沖到小男孩身邊的時候,小男孩從恐懼疼痛裡短暫掙脫出來,說了句斷斷續續的“哥哥好”。
時弋見池溆的剝殼工作大功告成,便眼疾手快地用筷子夾了去,随後遞到池溆嘴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禮尚往來。”
池溆欣然接受這算不上怎麼公平的交換,剛将蝦肉咬了,電話就響了。
厲薔。意味着有大事。
他接過時弋遞過來的濕紙巾,随後點開了接聽。
不過在聽到厲薔簡短的兩件事開場白之後,他就走進了衛生間。
“這次雙人雜志封面的邀約,郁蓁那邊已經答應了,主要看你,最遲明天中午給我答複。”電話那頭的厲薔罕見地歎了口氣,“至于那個耍大牌、改戲的熱搜,我正在加緊聯系把它撤下來,再盡快發表相關聲明。”
“又是一場無妄之災啊。”池溆雖然對于熱搜内容全然不知,但是無妄之災四個字,幾乎可以為他的所有負面熱搜定性。
“習慣就好,我先挂了。”
習慣了嗎,應該習慣了吧。
他點開熱搜,營銷号煞有其事地聯動解讀,以一副不砸得他青一塊紫一塊決不罷休的态勢。
他将内容一條一條翻閱,在那些事件裡拼命折返摸索,他要剝開它們的本來面目,就算剝到皮肉和骨頭都裸露。
他好像短暫失去了冷靜,在眼前的每一個字句裡動搖。
“咚咚——”
衛生間的門被敲響。
池溆打開了門,他看着時弋的臉,不自覺問出了聲,“你會怎麼想我呢?”
“我想你這個電話講了好久,菜都要涼了。”時弋咬着筷頭,似乎還有話要講。
“我想你是最好的一個,不叫大風吹倒、跑得最穩最遠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