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見辰的人生有很多條條框框和邊界。他被規訓過不可越界、不可違反、更不可擅自挑釁規則,否則後果他無法承擔。
可是如果他真的這麼規矩,就不會有現在的何見辰了。他第一次接觸演戲,是逃學路上遇到了劇組,被相中演了個從火場逃出來吓懵的孩子。
導演說他演出了一種極有靈氣的“天真的殘忍”,後來再邀他主演了一個天真的殺手,讓何見辰就此斬獲大獎一舉成名。那一次從規矩中的出逃,給了他人生的新方向。
然而循規蹈矩才是生活的常态。
他規矩地準備藝考,上表演系,被笑容可掬但說話誅心的老師們布置的作業逼到精神崩潰,然後接角色,規規矩矩地在各種劇組裡逢人喊老師,直到自己也被喊做老師。
再然後……
就成了八卦公衆号和绯聞熱搜的常客。
他的經紀人刀哥跟他彙總,截止到上個月,“何見辰”這個名字在傳聞中共計涉嫌和六七樁四角五角戀情密切相關,連有鼻子有眼的前女友都能湊滿兩台麻将了。
為此他還得了個诨名叫——
爛桃花教主。
何見辰驚歎,何方鬼才淪落當娛記,真是屈才了。桃花到他這裡,還沒開過就已經爛了,他好好的一個天生孤寡聖體承蒙如此多人厚愛,真是何德何能。
感謝娛記和熱搜聯袂配合給他做了個大盤點,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在圈内地位等同狗狗巴士——好蹭又好遛。
偏偏攤上這種破事,一旦解釋就會落入自證的陷阱無法自拔,所以隻能忍着。他忍得白天不好好吃飯,晚上不好好睡覺,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給公司當牛馬跑行程。
他快憋出病了,才終于熬到個休假。
結果他在去休假的路上碰到了吳随,發了次瘋,然後莫名就爽了,病都好了大半。
原來出格的結果也沒有那麼不能承受。至少他發瘋發得很痛快,痛快到哪怕日子隻活這麼一天,好像也夠了。
隻是随後的假期裡,每次摸到自己新換的手機,就會想起自己那款限量配色的新手機在吳随手上的樣子,一邊感覺很配,一邊痛心地發出悲鳴——
“我為什麼把手機殼也送了啊啊啊!”
那可是他專門注冊小号,找太太定制排單等了幾十天才拿到的!痛失谷子的何見辰咬牙再次登錄小号聯系太太想再約個手機殼定制,得知這次要排單到六個月之後……
毀滅吧。
他心如死灰,又死灰複燃,拖着病痛殘軀翻出褲兜裡那張黃符。
上面有吳随的号碼。隻要打給他……
何見辰盯着那黃符,像要把上面看出一個洞來。思緒中最後浮現的,是吳随雙手插兜走到他身邊看向他的那一眼。
那一眼讓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人被尊重了,可以不用一直忍氣吞聲。
一定要再和他瘋一回。
然而出于一些隐秘的期待,和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緒,何見辰決定把他們的下次見面交給機緣巧合。
他沒有撥吳随的号碼,隻是默默地,珍重地,把吳随的黃符疊好。直到他習慣性地摳開手機殼往裡塞紙時,才反應過來新手機還沒來得及裝手機殼。
咦,之前的手機殼裡,他好像也塞過個什麼東西來着……
何見辰的新手機的鈴聲還沒特意設定,所以響了一陣他才反應過來。接起電話,是他的鐵杆發小鄭豪,“你人呢?”
“在家。”
“你特麼……我在溫泉都特麼快泡熟了,你現在跟我說不準備來了?”
“我突然覺得躺床上也能度假。”
“行,你有種!虧我還心疼你,怕又有哪來的十八線跟你這爛桃花教主碰瓷偶遇鬧绯聞,特意找我大伯要的度假别墅。給你約的高級理療師是專門從港城飛過來的,什麼都準備好了你跟我鬧呢?”鄭豪在手機對面都快罵街了。
“我是有原因的。”
“行,給你三秒鐘狡辯,要是不能說服我,我現在就飛回去讓你英年早逝!”
何見辰歎了口氣,“本來準備去的,但是遇上了個人,然後……拉傷了大腿。”
“啊?……你,玩這麼大?”鄭豪扶了下眼鏡,在躺椅上把手機換了個手,根本不相信何見辰這個寡王的信口胡扯,他嗤笑一聲,“喲,剛被傳绯聞,你就來真的啊?那我得清倉你們公司的股票了。”
然而何見辰卻越發認真地說:“遇上人是真的,拉傷大腿也是真的,不行你親自來看。”
“老子看你個鬼哦!你說自己步子太大扯着蛋了還差不多!”
不愧是穿開裆褲一起長大的發小,鄭豪對何見辰動不動就發瘋的尿性門清,“遇上誰了,你女神不是咳,那啥了嗎,還能有誰讓你突然發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