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穩定覆寫….成功,第一次激活實驗….成功
蘇榕聽着周圍的響動,茫然地看着自己逐漸變小的手掌,她躺在手術台上,四肢都被禁锢起來。蘇榕試圖掙紮,卻發現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軀體。但她仍舊用力掙脫這層桎梏,直到靈魂突破軀體,她漂浮在天花闆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小身體,刹那間,那副身體突然睜開眼睛直視着自己,她認出了那副身體原本的主人---小豆子。
白色大褂戴着奇怪面具的陌生人走進房間,推動着小豆子的手術床。他們穿過彎曲折疊的走廊,踏在扭曲變形的地毯上,烏鴉從人前飛過,發出沉悶的叫聲。突然,烏鴉聲開始逐漸變成尖細變形的人類嗓音,聲音的來源也轉換到了白大褂陌生人嘴裡,他的面具變成烏鴉的嘴喙,整個頭變成烏鴉的頭顱,直勾勾地盯着周圍的一切。
“到了,跟你的新朋友打個招呼吧。”尖細扭曲的聲音從每個烏鴉嘴中響起。
越來越多的烏鴉盤旋在手術床周圍蠢蠢欲動,小豆子機械麻木地走下手術床,推開那扇被堆疊起的烏鴉不斷攻擊的未知之門。尖銳的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透過門,一個蜷縮在角落裡不斷流淚恐懼的孩子被吓得停止了哭泣,小豆子走了過去,向角落裡的孩子伸出一隻手表示友好。但這舉動仿若加深了蜷縮角落孩子的恐懼,他的聲音顫抖,身體止不住地抖動。
“你,你是誰,為什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第一次穩定覆寫….成功,第一次激活實驗….成功。警笛聲再次響起,莫名的機械播報音不出自于任何人的口中,也不出自于任何設備的傳播,仿若植入每個人的心底。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呀……”小豆子死死盯住蜷縮在角落的孩子,幽幽開口道。他機器不自然地堆疊起一個笑容,僵硬而扭曲。蘇榕這時才看清蜷縮在角落裡的孩子是小豆子,而一開始躺在手術床上的孩子此時突然機械地扭轉頭顱,看向蘇榕,臉上泛着銀白色無機質的機械笑容,警笛聲再次響起,蘇榕變成了角落裡的孩子,恐懼無限蔓延肆意。孩子柔軟纖細的脖頸被對面輕松握住,不斷用力,窒息抖動,無法逃離……
蘇榕從床上驚醒起身,她聽到了窗外嗡鳴的警笛聲,看着屋子裡的陽光,松了口氣。她看了眼鬧鐘指針的方向,沒管警笛聲,重新躺到床上。昨天晚上女警官告訴了她小豆子參與暗地交易的具體信息,據孩子所說,他被注射了未知藥劑,然後被帶到了一個小房間裡,被迫和一個跟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女警官推測小豆子有一定概率被注射了緻幻劑,所以那些暗地交易組織拿孩子做實驗的目的仍無法确定,那些組織和智腦的關系也需要進一步調查。
可能是因為睡得比較晚,睡前又接觸了大量信息,她竟然在夢裡編織出了小豆子和“好朋友”的初遇。她搖搖頭,将被子捂住頭試圖屏蔽窗外嗡鳴不斷的警笛聲,想要再睡個回籠覺。可窗外的警笛聲不斷吵嚷着,客廳突然傳來的門鈴聲不斷響徹在整個房間,蘇榕認命般地掀開被子,剛穿上拖鞋就聽到了防盜門開啟的聲音。
“實驗體,你竟然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餘問的聲音回蕩在客廳中,随後,關門的聲音響起。
蘇榕走出卧室,看到的就是三雙齊刷刷朝着自己看過來的眼睛。
“蘇榕,你居然才睡醒?外面都鬧翻天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根本聯系不上你。”餘問率先開口道。
蘇榕點了點頭,指了指在客廳充電仍未開啟的手機。她随着警笛聲的來源朝窗外看去,隻見往常安甯和諧在樓下公園鍛煉身體的大爺大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圍堵在樓下烏泱泱的人群。
“發生什麼事了。”蘇榕疑惑地問道。
“你不知道嗎?那條新聞發布後,就是塔莉姐姐那條。隻是一個晚上而已,全亂套了,分部的工作人員很早就來回收仿生人了。可還是沒想到,已經有人趁着黑夜砸爛了很多充電亭中的仿生人。原本有些維護城市日常的仿生人是不那麼急着回收的,比如清潔仿生人和售貨員仿生人之類的仿生人,但經過昨晚的暴亂,很多出來工作的仿生人直接癱瘓違規運行了,整個城市都快亂套了,你樓下這些隻是很小的一部分。”
蘇榕抿了抿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她也曾預想過新聞發布之後的後果,但顯然現在發生的這些都不在她的預料之中。智腦自從十年前崛起仿生人産業後,仿生人不僅取締了很多人類的工作,而且由于其快速的發展,一些中小企業也被代替。她知道大家在享受智腦提供便利生活的同時,也在忍受着時代快速發展帶來的内卷與高壓。時代的選擇傾向于把機會留給一小部分人,剩下的大部分隻是在沉默的忍受和競争着艱難苟活。
“外出訓練計劃是沒辦法進行下去了,我已經向總部申請了,咱們今天就要回。”餘問擔憂地看向蘇榕。
“好。”蘇榕點頭應允。
“今天下午回可以嗎?”平時沉默寡言的裡亞諾此時開口道,“我上午有些私事要辦。”
“不會是又要去買什麼木頭吧。”餘問看向裡亞諾問道,得到肯定回答後眼裡充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不是,你來真的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昨天找蘇榕和實驗體的時候你這樣,今天你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