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甬道空間狹窄逼仄,司筠筠慣用的紅纓槍在此處難以施展,赤手空拳雖不至于落于下風,但一時間也難以将其制服。地宮内情況不明,來人身份更是未知,她深知若如此纏鬥下去,一旦引來更多人,定然危機四伏,必須速戰速決。
司筠筠目光如炬,激鬥中已然想好應對之策。隻見她猛地擡腿,一腳踢向石壁上的油燈。
油燈在司筠筠去千鈞之力下,瞬間化為齑粉,燈油飛灑,轉而在司筠筠的靈力操控下變成了數道燃燒的火焰,如離弦之箭,一重重呼嘯着擊向那人。
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火球攻勢攪得心煩意亂,躲避不及,硬生生被擊中數下。熾熱的火焰在他身上蔓延開來,白色的衣衫瞬間被點燃,皮膚被灼燒得通紅,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帶着濃郁海洋氣息的焦糊味。
司筠筠眼眸中寒芒一閃,正欲迅猛出手奪刀,将眼前之人一舉拿下,卻聽容時高聲喊道:“刀下留人。”
容時快步上前,當即施展玄冰之力,幫那人熄滅了身上的火焰。
司筠筠順勢奪下斷刃,抵在白衣人的脖頸處,對容時說:“他來得真是時候,你問問他地宮的情形。”
容時微微點頭,随即俯下身去,仔細地查看起白衣人傷口處潺潺流出的藍紫色血液。少頃,他緩緩直起身來,神色凝重,目光直視白衣人,開口問道:“你是鲎族?”
白衣人緩緩露出一截被燒傷的胳膊,傷口處隐隐散發着一股類似烤螃蟹般刺鼻又帶着幾分怪異的焦糊味,順着被燒焦的胳膊,一灘藍紫色的血液緩緩流淌而出。他隻當面前兩人是雪月門的仙族,别過臉去,強忍着傷口的疼痛,反問道:“怎麼?一個被煉廢出逃的血奴,你們竟還舍不得燒死嗎?”
司筠筠見這人沒了方才纏鬥時的嚣張氣焰,便放下斷刃,回道:“你若是鲎魚修煉成人,就擡頭看看,面前這位便是你們海族的三太子。”
白衣人并未擡頭,隻是咬着牙,輕蔑地笑道:“三太子?哼!就算海皇親臨又能怎樣?我鲎族無端被抓入這暗無天日的牢籠,孩子們大多被抽幹了血液,在絕望中死去。像我這般被選中試藥,且試煉成功的更是寥寥無幾。見慣了仙族的殘忍手段,卻始終不見營救我們的海族戰士。海皇坐擁海皇宮,高高在上,哪裡會管我們海族底層百姓的死活。”
容時聽着,面上難掩愧疚之色,心中縱有萬般無奈,但面對遭受迫害的海族生靈,他的一字一句中透着決然:“身為龍族後裔,肩上永遠擔負着保護海族生靈的使命。如今我已身在雪月門地宮,雖不能即刻扭轉乾坤,但我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帶你們重回深海,禀明母皇,為鲎族讨回公道。”
“說得好聽……”白衣人痛苦地喘息着,似是支撐不了多久,不願再與容時多說。
容時見他這般痛苦,心急如焚,向司筠筠懇求道:“司筠筠,你能不能救救他?”
白衣人此時已虛弱到無力擡起手臂,隻得搖頭拒絕:“不必了,我被抓來這地下牢籠十年,無數次被試藥,甚至被強行試煉提升修為,才煉得人身……何況這燈油經過特殊提煉,能傷三魂七魄,一旦燈油被催動點燃,就無法阻止,直到魂魄被焚燒殆盡。”
司筠筠原本隻是想制服他,以便探聽地宮情形,所以在激鬥中并未下狠手,沒想到這小小的燈油竟連累她平白傷了一條海族性命。此刻,她不顧白衣人自身的意願,運起療靈術想要為他療傷,哪怕隻能減輕一絲痛楚也好。
灼燒帶來的傷痛讓他痛到無力掙紮,随着療靈術的靈力緩緩注入體内,他的眼神從最初的不屑轉為慌亂,他看向容時,嘴唇顫抖着向容時悲戚哀求:“求你,救救孩子們……”
容時見狀,緊緊握住他的手,急切問道:“這地宮布局詭異,你可知鲎族被困于何處?”
“升玄……”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後,白衣人迅速陷入極度絕望的境地,面色慘白如紙,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已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語。
來自靈魂深處的灼燒感令他無法呼吸,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顫抖着幹裂的嘴唇,無聲地對容時說出:“救救孩子”四個字後,便氣絕身亡。
一瞬間的疑惑,一瞬間的怔愣,一瞬間的猶豫,一瞬間的頓悟,随之而來是的生命消散後遺留下的虛無與死寂。
白衣人化歸原形,他是一隻足足有半人大小的老鲎。
鲎族因壽命不足百年,且沒有特殊的修煉的天賦,通常不會被選入歸墟龍王冢修煉,而古老的鲎族本性溫和,即使遭遇敵人,也以自保為首要,并不會主動發起攻擊。
容時不能理解,為何如此生性溫和的生靈,會因為擁有藍色的血液被選中,遭受滅頂之災。
回想到在進入雪月門之前所見到的屍山,那裡堆滿了海族生靈的屍骸,容時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世間萬物,唯吾不用?實則是無所不用其極。
司筠筠輕輕拍了拍容時的肩頭,說道:“事不宜遲,共赴前路吧!讓我也做一回拯救蒼生的英雄。”